杜几重在空中轻轻一个翻身,不等落地,剑已出鞘。同时剑尖在地下一点,人即电射而出,飞扑向那白衣人。这五丈远的距离,他脚不沾地,一瞬即至。口中大喝:“恶贼,看招!”一招横空出世,长剑直指,径取敌人背心。剑未至,剑芒已暴射而出,一剑快如闪电。
在杜几重剑尖挑地的一刹那,那白衣人已然惊觉,不待剑芒及身,他突地身形一晃,横里飘开数尺,堪堪避过这一剑。
杜几重一招施出,即收剑回来住手不攻。他这一招已解了门下众人之危,同时也试出对手功力不弱。在辣手郎君避招得一刹,杜几重迅游目一扫,四周之情已了然于心。他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寻思:“这辣手郎君果然了得,看样子只他一人,没有同党。地上只躺了几名死伤的弟子,不知其他人是否已藏到峰上秘洞内,可否安好?”
这时辣手郎君已转过身来,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其实他心里则不然。适才背对杜几重这一剑实已险到极点。若不是他早算准杜几重会从峰下攀上来,且时时留心防备,这一剑已然无幸。当杜几重剑尖在地上一挑,“叮”一声轻响出,辣手郎君已然惊觉,他不及回头察看,忙问横里飘去。杜几重出声喝叫与出招在同一时间出,但剑招太快,声音传到时,剑也已收到。若是听到喝声再避,定然来不及。绕是如此,辣手郎君背心还是被剑气激得生痛,早惊出一身冷汗。他故作轻松,心中却道:“好险!若不是先用计耗去他部分功力,现在只怕已躺在地上了。”
这时杜几重已看清辣手郎君的面目。这人年约二十七八,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只是双目中透出一股阴狠之色,让人感觉甚不舒服。他一袭白衫染满猩红血迹,长衫几成赤色。
辣手郎君手持长剑,鲜血正从他斜重的剑尖上滴落下来。他仍面带微笑看着杜几重,神色自若。仿似这死伤数人与他毫不相关一般。
杜几重心中一震,大喝:“赵君贤,原来是你?”
辣手郎君看着杜几重,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我。杜门主,弟子今日在圣道宫大厅留给你这份见面礼还算不错吧?
杜几重知他在故意激怒自己,但思起众弟子死之惨状,仍忍不住愤怒欲狂,戳指喝骂:“赵君贤,你这畜生!你下战书诱老夫离宫,再突施辣手,你这厮也忒歹毒了。”
辣手郎君赵君贤笑道:“杜门主,他们的死可都是因你而起,这怎能怨我。”杜几重大怒道:赵君贤,你当年投入我天行门下,心术不端,偷练本门禁学武功,老夫只逐你出门,未废你武功,可算是仁至义尽。你这厮却恩将仇报,早知有今日,老夫悔不当初。”
听得这话,峰上群弟子中除大弟子胡挽生外,其余皆大吃一惊,心道:“啊!原来这魔头过去竟是本门弟子,武功这般厉害歹毒,不知是否是因已练成了本门的禁学武功之故。”胡挽生心中却想:“赵君贤这厮入门在四师第与五师第之前,不知为何只一年便被逐出了师门,师父向来禁提此事,今日才知原来是偷练了武功。”
赵君贤面带笑容道:“哦,杜门主,你这么说来还有恩于我了?我赵君贤向来恩怨分别,那我今日就先报恩再报仇吧。”说着装模作样的微微一躬,道:“杜门主,嗯,不对,应该是师父,徒儿在这向你道谢了,谢谢你当日把我收入门墙。”接着直起身来微笑道:“师父,当日你逐我出师门时,徒儿就在心中誓要百倍千倍向你老人家讨回来,不过今日有些让我失望,你这圣道宫天行门共才百十来人,等会儿我就全杀光了,也只能就是百倍的讨回,如果算上火烧了圣道宫,离千倍么也还差了些,不能让我如愿以偿。唉,只能怪天行门人丁不旺啊!”
众人听得脸色大变,差点没喷血出来。几名年轻的小辈弟子立想上前拼命,被胡挽生三人拦住了。杜几重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此时反而不动怒,淡淡道:“赵君贤,老夫便站在你面前,今日能否如愿以偿就看你的本事了,动手吧。”说时长剑平胸横握,全身衣衫无风自动。赵君贤知杜几重已准备出招,笑容立敛,双目紧盯住对方,一脸凝重,与刚才已是判若两人。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站在崖边的一干天行门弟子只觉被双方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
突然众人眼前一花,“叮”一声轻响后,杜几重与赵君贤已互换了位置。几名小辈弟子揉揉眼睛,不知是怎么回事。胡挽生,卢挽危,吴挽狂三人功力稍强,已看清在适才二人这一下擦身而过的一刹那间,两柄长剑已在空中互碰了数下,只是动作太快,这响声听来就只“叮”一声了。
双方一触即停,相互持剑凝神对视。杜几重心下微惊:“这剑法怎么像是回风剑法?”但随即又想:“不对,绝不可能,大约只是形似而已。”他虽存有此想,但心中仍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哪能肯定。人道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杜几重忙运起九天玄功**,先用神功护体,寻破敌之计。神功到处,剑上光芒暴射,足有一尺。赵君贤看时,只觉杜几重全身上下都隐罩着一层淡金色光芒,连那剑芒也白中泛黄。辣手郎君心中一震,暗忖:“想不到这老儿内力如此深厚,今日要取胜只怕不易,看来到时只能智取,伺机行事了。”心中想时,他左手缩回袖内,掏出一物扣在手中。
两人对视片刻,杜几重展开九天玄剑剑法,一上来就施绝招,一招七零八落,抢先攻敌。他这招看似零零乱乱,长剑乱刺乱挑,实则长剑已罩住对方全身要**,处处攻敌必救。但却又使人不知长剑到底会刺向何处。这招七零八落虚中带实,实中带虚。对手若以为是虚招而不理睬,那刺向全身要**的任何一剑都可能变成实招。对手若是出剑招架,却又不知该向何处架。但又若是避让,而两旁已被剑招封住,唯一之路是向后退。只是这一退,先机已失,不免以后将处处受制于人。这就是这招的厉害之处。
杜几重一招使出,赵君贤面气凝重而立,不避不退。杜几重见他站立不动,心中暗喜。在他往日数次大战中,便有不少高手自认为窥破这招乃是虚招而不予理睬,因而败在这招之下,看来今日辣手郎君也难逃此命运。而唯一能破这招之法是立往后退,但此时对赵君贤来说为时已晚。剑离身不到半尺,杜几重一声冷笑,虚招变实,径取对方膻中要**。便在这时却忽见赵君贤右手长剑一竖,平放在胸前膻中**上。杜几重不及变招,只听“叮”一声轻响,长剑刺在了对方胸前剑身之上。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一怔之下,赵君贤长剑一翻一送,已把杜几重的剑拔开。同时长剑轻挑,点向对方颌下喉突**。杜几重长剑回撩,一剑横架。不等双剑相触,赵君贤已撤剑回收,换成了守式。
杜几重不敢有丝毫轻心、展开三十二路九天玄剑式,攻中带守,与赵君贤大斗起来。但见剑光闪闪,剑气森森,二人在这几百方丈的峰顶上你来我往,飞越腾挪,直是斗得天昏地暗,日月失光。峰上剑气越来越盛,旁边胡挽生等一干天行门弟子只觉被剑气割得肌肤生痛,渐感吃不消,只得纷纷后退,竟而退到了崖边,再退不能,好在靠崖左面有一石壁,众人无奈之下只得靠壁而立,各自运功抵抗。
转眼间二人已过百招,杜几重越战越是心惊。往往他招还未出,赵君贤就早使出了破解之招。无论杜几重使出怎样的绝招杀手,赵君贤均能及时化解,仿如能看穿自己心思一般。好在赵君贤守多攻少,对他暂无威胁。杜几重惊诧之余,心道:“如此斗将下去,若是让他抓住时机反击,那可就不妙了。”想到此处,杜几重连变数招,不使招术重复。这三十二路九天玄剑式一能生二,二能生四,招数变化起来繁多,即使相斗千招,也能不使重招。
杜几重长剑越使越快,一招未尽,二招又出,招式连绵不尽。果不出其所料,在杜几重的猛烈攻势下,本就守多攻少的赵君贤变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处处险象环生。但每到险处,他却总能巧妙的化险为夷。就连杜几重也无不佩服。
赵君贤边战边退,慢慢被杜几重逼向左边石壁。双方战至千招,赵君贤离岩壁只一步之遥。看着师父把敌人逼近死地,众弟子喜形于色。杜几重暗自得意,心道:“我看你还往哪里退。”赵君贤再退半步,终于背抵石壁,不能再退。杜几重一招天崩地裂,长剑从天而降,剑影封住对方左右退路。剑快力猛,从头顶劈下来,赵君贤不能避让,无奈之下只能奋力举剑横挡。但当他剑快举至头顶时,杜几重却招式突变,劈剑改刺,一剑直刺对方喉下天突要**。刚才那迅猛的一招劈剑竟忽尔变成了虚招,能把全力一劈的剑势随心所意的收回,可见杜几重功力实是已臻化境,到了高深莫测之地。
赵君贤长剑已举至鼻梁,面门以下成了空门,这一剑是万万避之不过。杜几重招式不停,冷笑道:“赵君贤,这一招你又怎么破呢?”他却没觉赵君贤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