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长风
孟长风与李若云听得惊呼,立时飞身过来。若不是孟长风舍身救人,只须稍犹豫得半刻,胡怀英兄妹二人眼下只怕便剩二堆肉泥了。胡怀心惊魂未定,又见孟长风握了自己手臂,心思儿一歪想,玉面便挂起两抹红云,讷讷不能言语。
胡怀英从惊惧中回神过来,这才想起道谢这一码子事,忙抱拳作揖,道:“适才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在下兄妹二人感激不尽!”复又自我介绍:“在下胡怀英,这是舍妹胡怀心。”胡怀心也忙道谢一番。
孟长风眼望二人,心下疑惑,道:“原来是忠义堂的胡氏兄妹,久仰!久仰!不知二位清晨在这山顶所为何事?”
胡怀英自是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来打望他快过门的漂亮老婆。虽然扯谎于德行有亏,但现下也顾不了这许多,厚着老脸,道:“我们兄妹二人眼下作客于赵家堡中,今日起得早些,晨间活动筋骨,一时兴起,便蹬到这山峰上来。本来正欲下去,忽闻人声,心中好奇,就躲在岩后欲瞧个究竟。后来见你俩对练起功夫,也不好再出来,只盼你二人快些练好了离去,不想舍妹失足坠落,险些我二人性命便折在这里。”
他说话的间隙偷瞄了一眼李若云,见她正看着自己,忍不住血往上冲,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万一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举动来,就太对不住胡家列祖列宗了。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朝那方瞧上一瞧。口中继续道:“二位的大恩大德,我兄妹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便了。”
孟长风道:“这是哪里话,适才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贤兄妹不要记挂在心。”几人又是一番客套,胡怀英再不好厚着脸皮待下去,拉了妹妹,向孟长风举手告别。走不数步,忽忆起一事,立足回身皱眉道:“孟兄,小弟思起一事。听说你兄弟几人前段时日杀了镇江那狗官图察台?”他当日在暗中**,却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推托得自别人口中。
孟长风几人那日杀人,留有诸多活口,这事在江湖中已是人尽知晓,也不疑有它,听他提起此事,便点头承认:“对,怎么?”胡怀英道:“小弟从忠义堂镇江分舵处兄弟口中得知,那图察台尚有一个亲生哥哥,名唤图阔台。听闻那图阔台武功甚是高强,眼下正筹谋着来与你寻仇呢,你可要当心······”
孟长风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豪气干云道:“想那鞑子占我汉室河山,虐我黎民百姓,我孟某人无一日不在想着驱除鞑虏,还我华夏。孟某剑下所诛杀的鞑子何止百千,又惧他何来?”
这话掷地有声,满腔热血中还蕴了悲天怜人之心。李若云与胡怀英二女眼望了他,目中无不钦佩之意。胡怀英道:“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孟长风回道:“胡兄好意在下心领了!”胡怀英见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在意,低叹一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拉正眼望孟长风,尚自着呆的妹妹,转身而去。孟长风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道:“这胡怀英做事畏畏缩缩,不是男儿汉行径!”在心里自不免把胡怀英看低了几分。
所谓亲亲兄妹,身上定然会有共通之处。胡怀英性子内敛,做事把细。胡怀心却是个外向的个性。但兄妹二人有一般的相同,那就是绝对的痴情种子,认定了就死也不拧头。胡怀心那日在峰顶上见了孟长风,被他一身豪气所吸引,竟然也渐渐的痴迷起来。她把所识的男子与孟长风一一比较,只觉无不千差万别,及不上他一根小指头儿。就拿赵府中少主人赵兴宗来说吧,虽然武功还算过得去,但整个人便如一根木头似的,那里懂得善解风月。再瞧瞧人家孟长风,那练剑先摘花的浪漫,胡怀心直醉到人心子里去了。便是自己哥哥胡怀英,与孟长风两相一较,胡怀心也觉大有不如。是故自从那日回来之后,胡怀心心底就悄悄的思念着孟长风,平日里赵兴宗过来大献殷勤,她还稍假辞色,这刻却是懒也懒得再去理会于他,只是可怜赵兴宗,还以为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十分小意的服侍着她。
孟长风尚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讨得女孩子欢心的本事。只是可惜赵府中又多出一位成天把自己关在房中,茶不思饭不想的重度抑郁症患者来。
本来胡怀心怂恿哥哥来蕲州,是想治一治他的相思病。但这病如有传染一般,哥哥的病非但没有治好,弄得自己也感染了病毒,害起了单相思。这才有了二人站在峰顶那一幕。听着山下炮仗声传来,胡怀英一声叹息,道:“妹妹,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胡怀心默默的点点头,却是久久也不肯挪动脚步。
这刻孟长风正使出浑身解数,周旋与各大酒国高手之中。广场中各位江湖朋友面前的小杯已经换成了大碗。饶是孟长风身有海量,这一圈百十张桌子挨着敬酒下了,也是喝得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他运起内力,逼出些酒气,人才稍微清醒了些。始一抬头,只见一人跌跌撞撞朝这边过来,一不小心,与自己撞了个满怀。孟长风推开她来,方才看清原来却是赵兴如。
孟长风心中纳闷:“赵兴宗适才不是说他妹妹把自己关在房里,门也不迈一步么?这是几时过来的,我怎么不知晓?”却见赵兴如一手提壶,一手拿杯,犹自打着酒嗝,口中含糊不清的道:“孟大哥,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来,小妹敬你一杯······”她提壶倒酒,壶中早空了。她举了空杯递到孟长风面前,道:“小妹先干为敬······”杯子左摇右摆,却怎么也放不进自己嘴巴。孟长风何尝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一番情意?只是感情这东西讲究的是缘分,勉强不来的。他看得心中不忍,挥手叫过丫环,吩咐道:“赵姑娘喝醉了,你扶她进房休息吧!”赵兴如嚷道:“我没醉,谁说我喝醉了?孟大哥,再来······干一······”她摇摇晃晃,杯字还未说完,脚下一软,人已俯在孟长风怀中,就这般醉倒过去。
丫环架了赵兴如下去,这时一个下人过来,道:“庄主,门外来了一个乞丐,可是好生奇怪,怎么也打不走。”恰好林未开在一旁,他今日忙得焦头烂额,心中大不耐烦,微恼道:“你就不知道打他二两银子?今日是庄主的大好日子,不要来为这些小事扫了兴头。”
下人却道:“我早多打了他银钱了,谁知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林未开大感奇怪,蹙眉道:“是吗?”眼望孟长风,道:“二哥,要不要我去瞧一瞧?”孟长风一摆手,道:“不用了,或许是一位打这里路过的武林朋友,大约下人不知何处得罪了对方,便故意给他难堪。”便叫来管家禄叔,吩咐他带了那下人去给那乞丐好生陪个不是。又道:“来者皆是客。禄叔,你不妨顺便请他进来喝杯水酒。”禄叔领着那下人去了,边走便想:“少爷对人真是豪爽得很!”
片刻便见管家禄叔愁眉苦脸的回来了,孟长风微一皱眉,只听禄叔道:“少爷,那乞丐怪得狠了,说什么他也不应,只翻着白眼儿不言不动的。”林未开一听就来了气,大声道:“这不是存心找乱子么,二哥,让我去会一会他。”捋了袖子就往外去。孟长风喝住他,心说:“我还不知你这会一会是什么意思?提到这找乱子的本领,只怕还没有几人能胜过你。你不过是想出去给人家一顿好打,让别人饱尝老拳罢了。”开口道:“三弟,你在这里帮我招呼客人,待我去瞧一瞧。”林未开不敢不遵他,自去找人斗酒去了。
孟长风带了管家禄叔来到庄门口,见一乞丐双手怀抱,正依靠在门前一株大树上闭目养神。这乞丐年约五旬,身形高大威猛,但容貌却甚是丑恶。他怀中圈了一条儿臂粗的黝黑拐杖,杖头挂了个大红葫芦。这老乞丐见孟长风朝着自己过来,半闭的双目微睁,目中精光一闪即逝。孟长风并未得见,他上前行礼道:“晚辈孟长风拜见前辈!今日恰逢在下新婚之喜,前辈若不嫌弃,请到庄中喝杯水酒如何?适才下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多多原宥!”
那乞丐睁开眼来,乜斜着眼睛望了孟长风一眼,冷冷道:“我老跌子腿脚不方便。你若真有心请我喝杯喜酒,就去整治一桌好酒好菜摆到我面前来。”管家禄叔紧皱眉头,心道:“这乞丐也有些过分了。少爷好意请他喝酒,他却要摆个谱。”
孟长风见这乞丐容貌丑陋,复又跌足,想来他平日里乞讨定然艰难,无不受尽别人冷眼,才至于变得脾气乖张。是故心中也不恼,当下吩咐禄叔进去准备酒菜,又唤下人搬来桌椅,自己扶了那跌足乞丐坐到椅上,又为他斟上茶。孟长风心地善良,乐善好施,这一番举动全出自真心,没半分做作。跌足乞丐暗暗点头,心中对他大为欣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