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子昼打开房门,孟朗步入这个小屋时,孟朗的脸痛苦得轻轻颤抖。两年多过去了,这个小屋中依然保持着居住时的状况,各种物品依然摆放完好,完全没有搬离时的凌乱。这说明这房子的主人在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心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搬走,哪怕是挪移任何东西。
目光慢慢的环视中,孟朗的视线被客厅的墙壁吸引了,两面洁白的墙壁上写满了数字,最上面开始的数字赫然是1825!。“1825!”,孟朗的心中反复的咀嚼着这个数字,五年共计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心里苦苦咸咸的,铁汉的血和泪流进了心里。孟朗的视线顺着数字缓缓移动,1824,1823,1822,五年每一天的倒数,每一天的开始都浸满了等待和期盼,每一天的结束都代表着失望和对明天的憧憬。
当孟朗的视线一天天的倒数至另一面墙的下方时,孟朗现最后三十天的数字竟然是用鲜血写在墙上的。尤其是最后的一个代表着绝望的大大的“o”的底部竟然没有合拢,血迹在接近合拢的底部,向侧下无力的延伸,这是绝望的无力。
孟朗呆滞的目光久久的凝视着这个没有完成的血字“零”,此时他真有用自己的鲜血把这两面墙全部的涂刷一遍的冲动,如果鲜血能够让时光倒流!。
无神的拖着虚弱的双腿,孟朗缓缓的走到茶几前,茶几上放着一本笔记本。孟朗慢慢的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的字,骇然映入孟朗的眼帘,上面写着:“生命的等待”,而在这行字下面,明显是后来填写上去的一行凌乱的大大的,如一把绞刀直插孟朗心脏的血字——孟朗,我恨你!
“孟朗,我恨你”,五个字,五年的等候,五年痴心,满怀希望的等候,最后化成了五把绝望的尖刀直插孟朗的心脏,不停的绞割。嘴角咸咸的,孟朗没有运用功力去控制心血的流出,而是放任着这种因为心灵的愧疚而自残的深入,无力的慢慢翻看这本“生命的等候”的日记。
一页一页的翻阅,一鞭一鞭的抽打着自己的良知,一脚一脚的践踏着自己一向标榜的承诺。行行页页诉说着对自己的等待,小梦阳的心理和生理变化。字字句句里浸满了母爱,和对儿子生命健全后的憧憬,以及难以掩饰的对孟朗默默深深,矛盾的爱,直至快到未页的时候,都没有对孟朗的一丝责怪。
但是,当孟朗翻开最后一页时,孟朗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干枯暗红的血迹掩盖了最后一页的字迹,魂魄良久才回归,孟朗仔细的辨认,被明显是赵菲心血掩盖的字迹。
“孟朗,我等你等了五年,几乎是放弃了所有的思想和活动,每一分每一秒的痴痴等了你五年。直至五年最后一天午夜和第六年第一天黎明交接的钟声响起,我都在怀着浓浓的希望等你,可是我等到的却是绝望。我相信我的感觉,我知道你没有死,我想你也一定在为履行你的承诺而不畏生死的奔波。但是,结果是你没有履行你的承诺。你承诺,如果五年内你未能还儿子健全,你就自尽在我的面前。可是,孟朗,我不能让你死,儿子已经不再健全了,我不能再让他没有父亲。我也没有资格让你死,因为我也同样是他的母亲,当他的父亲为了医治他的伤病,生死难料的寻药时,我却无能为力的只有等候。所以,我没有资格让你自尽在我的面前。但是,孟朗,我恨,恨苍天对我如此的摧残,恨孟家,也恨你。曾为孟家准儿媳,后又丧失廉耻的成为孟家有实无名的儿媳,我美好的时光从孟家开始,我悲惨的命运也因孟家而起。也许你孟家没有人让我直接有恨,但我还是恨。如果不是儿子的病残,哪怕是你在五年期限内还儿子健全,我也可以埋藏自己的廉耻,作你身后的女人,心中有爱无恨!。可现在,这一切都随着五年期满而终止,秒针划过最后一天午夜十二点的那一刻,我的心死了,所以,孟朗我恨你!。孟朗,冥冥中我知道你会回来,也会看到这屋子里墙面上的数字和这本日记。我没有想要摧残你报复的目的,我只是对自己心死前生活的一种告白,对自己曾先后爱过孟家两个男人的一个清洗。最后,孟朗,如果你回来了,如果你有能力医治好儿子的伤病,我求你立即把儿子接走医治,他能快乐的生活是我现在唯一的奢望。我知道你能找到他,这些年来我能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保护我们母子,但是,我心已死,你就别再来打扰我。孟朗,我恨你!,也许你有不得已不能践约的苦衷,但是,孟朗我恨你,对你对儿子的爱,我们母子对你的期盼,让我不能原谅你!”。
嘴角的鲜血缓缓的流出,当读完这告别生趣,心枯衰死的最后一段话时,一口心血从孟朗口中溅射到日记本上。
“主人,您要保重…!”,一直默默注视着孟朗的王子昼,连忙闪身抢过来扶住孟朗的摇晃的身躯。
微微的挣脱了王子昼的搀扶,孟朗缓缓的合上了浸染自己心血的笔记本,双目紧闭,微仰着头,深深的呼吸中嘴角的鲜血仍在不停的流出。“少主目前在哪里上学?”,声音虚弱缥缈。
“性格刚强的少主现在心理状况很令人担忧,已经由主母从学校中接出,这段时间每天由保姆陪同,在一家心理工作室一边进行心理治疗,一边由几个名师轮流的一对一教学”,王子昼一边把功力轻柔的注入孟朗的体内疗伤,一边缓缓说道。
“安排一下,明天由我给少主进行心理治疗!”
“是,属下马上安排!”
站在位于海边的这个心理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焦急等待的孟朗,目光紧紧的凝锁着,滑过自己的灵魂,缓缓停靠的一辆黑色轿车上走下来的一个高高瘦瘦,面色苍白,目光躲闪的大男孩。孟朗渴望的心一瞬间突然停止了跳动,继而是一种恐慌,不知如何面对的无措。
在一个年轻阳光保姆的牵手拉引下,挣扎着不愿走进的大男孩,虽然体质虚弱,神情忧郁,但是依然难掩孟朗英俊的遗传。
目光呆滞,直直的看着这个男孩在保姆的劝说中走到自己面前,孟朗哽咽得难以说出一句话。
“咦,你是谁,王医生呢?”,牵引着大男孩左在沙上,阳光的保姆惊异的问孟朗。
神情一怔,回过神来的孟朗,连忙克制住自己的情感,眼睛带有医生职业性,审视的看着坐在沙上大男孩,“这位就是赵梦阳同学吧,你是小婉,我是王医生请来专门为赵梦阳同学会诊的孟医生,王医生出诊去了”。
说完,孟朗和煦的向保姆小婉笑了笑,示意小婉让开后,孟朗缓缓的走到小梦阳的面前坐下,温文尔雅的看着小梦阳,轻柔的说道:“赵梦阳同学,我们谈谈心好吗?”。
眼含敌意的看着孟朗,小梦阳冰冷的说道:“有什么好谈的,是不是还是和我谈一些能让我开心的事情,有用吗?。心情的快乐能弥补**的残缺吗。丧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缺失了生活的乐趣,还有什么能开心的。你不感觉无意义的谈心是对你时间的浪费,对我痛苦的剖析吗!”。
冷淡,看透一切的态度让孟朗眼中的泪水,几乎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你错了,我今天和你谈的不是为了要唤起你勇敢面对生活的勇气。而是,和你打一个赌!”。
“赌什么?”。小梦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赌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要么爱得要死,要么恨得要命”。
“切!”,小梦阳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听一个幼稚的小娃娃无忌童言,转过头去,对孟朗不屑一顾。
“赵梦阳同学,在你的生命中你最恨谁?”
小梦阳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孟朗,眼睛看着窗外的海景,没有说话。
“是你的父亲吗!”,一直仔细观察小梦阳神情变化的孟朗,细心的看到小梦阳的脸轻轻的**了一下。
“你此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不无聊吗!”,小梦阳冰冷的回绝着。
“不”,面对着儿子的性格孤僻和拒绝沟通,以己度子,孟朗不再循循善诱,而是直逼儿子的心理底线。“你最大的愿望是不是你父亲回来和你母子团聚,治好你的伤病!”,回答孟朗的是双唇紧闭,眼睛圆睁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