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北风呼啸,卷得雪花乱舞,落得到处都是。子夜坐在桌子旁,拿着剪刀时不时地挑剪烛芯,一面又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出尘。心里升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在等待着情郎。
将近子夜时分,他终于来了,破窗而入,满身的雪花。话也不多说,携起她跃到屋顶上,一路飞檐走壁。她哆哆嗦抓着他的衣襟,上下唇齿一直在打架,也不敢哼一声,是她自己非要来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守着熊熊的炭火该多好啊,不觉又靠紧了他。看他一脸的正色,跟似一尊佛像,唇齿磕碰着道:“师傅,我现你总喜欢......破窗而入,刚才......好像抢亲。”
他扭过头,眉头一皱,嗔着脸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花满楼里漆黑一片,只有花泽少的卧房内还亮着一抹跳动的烛火,素心守在炉边的榻上,一手支着手,昏昏欲睡,出尘略施了法力让她沉睡过去,然后带着她从屋顶跃下。
外面风雪肆虐,屋内却安静而温暖。烛火随着门的开启跳跃了一下,随即安定下来,呲呲燃烧。
只是看到床那个躺着的人,这种安静和温暖是如此的悲凉。她轻轻走了过去,看着他,许久不见,他风华如旧,只是苍白了,眉间皱起的沟壑很深,脸色看上去并无恙,只是隐隐带了些阴气。
出尘查看之后,笃定道:“有妖精在他身上用了蛇蛊。他一定跟妖邪之物接触过,身上带了许多阴邪之气。”
子夜怔了怔,“会是谁?素心姐说,他是在……恰红院病倒的。”
“先为他治疗再去找那妖精。”出尘说着坐到了床边,“看着门,以防有人进来打扰。”
她不舍离开,况且大半夜的,花满楼里只有素心跟他亲近,还有什么人进来,她走至门边,手一挥,布了一道结界,返回床边。
出尘在床前盘腿而坐,左手一挥,一道如水晶般的屏障将花泽少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他掌中闪耀着佛光,那水晶上便流尚出姹紫嫣红的光芒。
子夜惊羡不已。微微张开嘴。更走近去看。手臂。忽然被拉住了。垂一看。花泽少双唇微微张翕。她俯身侧耳凑上去听。他地声音含糊不清。却执着地唤着她地名字。
心内一阵激动。想抽开手。不料他竟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她。
她大惊。这可如何是好?出尘只为他疗伤。却没有封了他地意识。
花泽少感觉到了身上地异样。微微转头看着床前正在为他施法地出尘。想要动弹。无能为力。只是抓着她地手用力了几分。眼神有些迷茫。摇了摇。低低道:“这是梦……还是真地?我终于。梦到你了。”
他地目光那样迷离。面宠被出尘施出地奇异光芒照耀着。宽厚地大手往上伸。抚上她地脸颊。柔声问:“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点头。再摇头。
“不好?”他俊眉一蹙,“他待你不好?”
喉口似被什么东西咽着,欲张口说话,眼睛就酸,迟疑片刻才噎声说:“不是……”
她本以为,是慕容晏待她不好才会难过,可此刻,心里越清亮起来。
“子夜对公子有愧,心中不安。公子不肯原谅我,公子不好,我便不会好。”
“原谅?”他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以前的宠溺看着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何来的原谅?”
“不生气?你不生气?那为何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为何复又流连青楼都不回家?”
“原来你还在意?”他苦笑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家又何在?至说不要再看见你……我只是害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你走,若再见面,我如何放手?你可知道,要有多勇敢……才舍得放弃你……”
心痛至极,握住他抚在她脸颊的手,顺着床沿跪在了地上,认真道:“我不值得,我很坏……很自私……为自己而误了你。”
“不。在我眼里,你永远是纯真如初,美丽如初。”他伸出手将她紧紧箍在脸前,她的脸颊紧紧地与他的胸口相依,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那颗心仿佛要跳进她的身体,令她激动又慌乱,她是个贪婪的妖精,从来对人类的温暖没有免疫力,惬意闭上眼睛,舍不得离开。
颈上忽地一松,花泽少的手滑了下去,她如梦初醒,身侧来出尘清冷的声音:“是否觉得自己做错了?”
为他拉好被子,站起身,眼里闪着泪花,怨怨道:“就算是我错了。你快把他弄醒,让他多看我一眼,我也再多看他一眼。”
“相见不如不见,本不该让你来的。你忘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知道错了,就悔过吧。”
她俯身,贪恋地看着花泽少的脸,迷茫道:“可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
“你放不下执念,就得不到爱情。”
她扭头看着出尘,遗世独立的高僧,怎会懂情?倔强反问:“你就能肯定我一辈子都得不到慕容晏的爱?你知道吗,今日他对我前所未有的温和,还牵了我的手。”
“那是不是爱你心里最清楚。”
片刻沉默,她终是低下了头。看着沉静而眠的花泽少,不禁问:“你把他医好了吗?”
“已无大碍,只消好生修养些时日便可完全恢复。”
恋恋离去,外面风雪依然肆虐,出尘这次还算心善,为她输了真气驱寒。
“师傅,害公子的妖精在哪里?”
“大半是潜伏在怡红院,待我查明,再去收伏。”
“你要去怡红院?和尚哪能去那种地方?”她挑眉,故意气他,看他刚才不让她多跟花泽少说句话。
他扭头,敛起眉毛上下打量她一番,竟认真道:“小妖精,到时候你帮我吧。”
“我?怎么帮?”她不解道。
“你只管等待,我自有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