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音渐渐远离,纵使玉娘很轻巧,但是楚宁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背个大活人跑个十步八步还行,可如今,后有叛党,说不好从什么地方放个冷箭出来。楚宁舟竟然常挥,背着玉娘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累的眼冒金星,胸中火辣辣的疼,呼吸都不畅快的时候。终于放下玉娘,一**坐到地下,大口大口喘粗气,等到楚宁舟回头的时候想看看玉娘是否安好。此时玉娘已经嘴角流出淡绿色的液体,脸色更加苍白,楚宁舟以多年跟父亲行医的经验判断,玉娘已经中毒了,楚宁舟摇了摇玉娘,玉娘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楚宁舟现玉娘的后背上露出了一截箭杆,而周围的洁白的衣服都被凝结了黑色的血。在靠左后心的偏下的位置。楚宁舟皱了皱眉,心道要坏事,此女不知为何帮自己挡了一箭,但是此女功夫也是好俊,居然能把箭尾折断,还能封住伤口,不让毒气扩散。
楚宁舟明白,现在最能做的就是找个脚力快的马匹,赶紧把玉娘送到太师府,虽然不知道她和太师是什么关系,但是如果能到太师府御医的治疗,或许还有转圜的希望。楚宁舟抬头,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熙熙攘攘的人流往来穿梭,楚宁舟想到刚结识的玉娘要撒手人寰,心中没来由的一痛,险些掉下泪来。
想到此处,楚宁舟热血沸腾,男人的天生的保护**从斯文的心底升腾起来。楚宁舟心道,此女对自己有恩,纵使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不管她。
楚宁舟抬眼看看,现大道上有架马车,墨绿色的盖子随着颠簸忽起忽落。楚宁舟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放下玉娘,不管不顾的跑上前去,张开双臂,横横的站在了马车前面。
‘呜’一声马儿的长嘶。紧接着一个大鞭子横横朝着楚宁舟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不分头脑就是一顿毒打。车里传来一个男声:“差不多可以了,问问什么事,为什么拦车,打死人我还得去卧佛寺烧香积德,你想让我生不出孩子么。”
鞭子移开,车帘一挑,一身珠光宝气的雄伟男子站在车辕上俯瞰楚宁舟。脸上强忍着鄙夷的神情,威严的问道:“下面何人,因何拦本王的座驾。你想死么。”
楚宁舟此时清秀的面庞已经变成猪头,这一个包那一个坑的,好像欠收成的山药蛋一样。楚宁舟抬起淤紫色的头解释:“我想管你借车,我朋友身中奇毒,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会死去的。”
随着楚宁舟的遥指,雄伟男子看到了倒在地上闭目的玉娘。顿时态度大变,喃喃自语道:“这不是太师府的四小姐玉娘么,怎么跟这个庶民搅和在一起。”然后,丝毫没有理睬楚宁舟,吩咐车夫道:“塔塔木,把玉娘小姐搀扶进我车里。快马加鞭赶奔太师府。”刚才暴揍楚宁舟的车夫塔塔木小心翼翼的把人事不省的玉娘搀扶进车围之中,塔塔木接着问:“王爷,这个庶民要怎样处置。”
雄伟男子鄙夷的看了看道:“给他搭在车上,到了地方还要有事情要盘问他,看他是不是凶手。”
车夫塔塔木得到王爷的命令,吆喝起来,‘啪’的一声,狠狠的抽到了马上,马吃疼不已,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到了太师府,雄伟男子连招呼都不打,抱着玉娘就往里闯,太师府的下人们纷纷跪倒:“奴才给镇南王请安。”这楚宁舟才知道,原来这个雄伟男子就是大元朝大名鼎鼎的镇南王帖木儿不花,当今皇上的堂兄。据说此人当年很有机会成为皇上,最后为何成了个镇南王,这其中的细节就不是楚宁舟能够了解的了。此男子据说最似当年的铁木真,胸襟和眼光都是雄才大略,而且带兵打仗是一等一的好手。不过名声就不太好,当年扬州城里一声令下直接砍了三万庶民。民间送个绰号叫做‘砍头王爷’。
帖木儿不花抱着玉娘显得甚是焦急。正巧,太师府的管家急急的迎接了出来,帖木儿不花横起剑眉就喝问管家:“赤儿博古,我叔叔在何处。四堂妹受了大伤,如果不治疗就要去长生天了。”
太师府管家赤儿博古道:“原来是镇南王陛下驾临,我家老爷带着四小姐去了护国寺了啊。怎么四小姐受伤了。那我家老爷呢。”赤儿博古有些慌乱,连忙吩咐手下人:“唤御医,快唤御医,小姐受伤了,去找最好的御医。让他们去腾格毡房,快去。”说完,恭敬的冲着帖木儿不花道:“王爷陛下,请随我到腾格大帐,一会府里最好的御医会来给小姐治病。”
一行人没有寒暄,呼呼啦啦的朝着腾格大帐走去。虽然大元朝不再过迁徙流动的生活,但是他们王族为了不忘自己祖先的丰功伟绩,依然沿袭了草原上的叫法,虽然都是砖瓦房,但是他们依然叫帐篷,这样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沉迷于汉人的文化。时刻保持自己拥有猎鹰一样敏锐的判断。
宽大的腾格大帐是太师府一号的会客场所。奢华的兽皮包裹着低矮的梁柱,古老的图腾沾着油彩涂抹在洁白的墙壁上。屋中点上厚重的檀香,低矮的脚桌分列两行,虎皮地毯正中铺着。正座后方是一只巨大的苍鹰的模型,鹰眼俯瞰似乎记载着曾经的辉煌。
一行人没有在正堂停留,而是直接绕过屏风,向后廊走去,一个小屋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小屋子是给酒醉的豪客暂歇的,里面的奢华自不必言说。进得了屋子,下人们立马忙活了起来,烧水的烧水,点香的点香。帖木儿不花小心翼翼的把玉娘放在斜塌上,厚厚的白虎皮斜塌把玉娘娇美的面容深深陷进其中。玉娘此时的面容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嘴角还泛着淡绿色的涎水,显然是中了剧毒之相。帖木儿不花疼惜的抚摸着玉娘的脸颊,滚滚的热泪涌出,似乎想紧紧的抓住玉娘的小手永远不放开一般。
此时,一行人拥着太师府的一群御医呼呼啦啦的闯了进来。小小的屋子顿时沸腾起来。帖木儿不花放开了紧握着玉娘的手,整了整长衫,威严的站起来:“现在躺在塌上的是我的堂妹,你们太师的四女儿,我们大草原最最耀眼的珍珠,赤儿博玉娘。我不想给你们压力,如果她好大家是皆大欢喜,如果你们要是不能让我的堂妹恢复原样,那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你们都随她陪葬。我想长生天也不会收留你们的魂魄。”
御医们顿时冷汗淋淋,心道怎么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到了。
帖木儿不花见御医们已经忙活起来,稍稍放下了心,叫赤儿博古跟随自己到外堂。帖木儿不花坐在苍鹰的底下,一副威严的模样。管家赤儿博古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你怎么遇到小姐的,太师他老人家有消息么。”
帖木儿不花轻声叹了口气,冲旁边塔塔木吩咐:“去,把拦我车马的庶民带上来,我要审问他。看他是不是和堂妹的受伤有关系。”
不大时间,楚宁舟被五花大绑的押解进来。楚宁舟此时已经无丝毫的文雅之风,而是一副落魄乞丐的模样,脸上还竖起了几条血淋淋的檩子。帖木儿不花一阵鄙夷的神色,然后问道:“堂下的庶民,还能说话么。”
楚宁舟抬起头,看了看‘砍头王爷’。淡淡的一笑:“没有问题,王爷问什么我便答什么,如果有半句谎言,王爷可在鞭打我。”
帖木儿不花稍微有些脸红,但是一正神色,问道:“你怎么遇到我四堂妹,她怎么受伤,你可见到过太师。快快从实招来。”
楚宁舟淡淡一笑,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我叫楚宁舟,进京赶考的学生。今日听说护国寺太师要办鲤跃龙门的庙会。遂就去凑凑热闹,沾些皇气。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看到太师长什么模样,就被一伙叛党搅合了场子,当时情况非常复杂,人们都四散奔逃。却不想,一枝乱箭朝我射来。此时我心道我命休矣,没想到的是,此时玉娘小姐挺身而出,居然为我挡过了箭只。却不曾想到,叛党太过卑鄙,箭头上居然摸了毒药,小姐说完是太师府的家人,就人事不省。我为了救小姐的性命只有胡乱拦些脚力,得罪王爷之处还请王爷息怒。是什么罪名小民都领受,只求小姐能安康如初。”
帖木儿不花脸上肌肉有些紧绷,隐隐有青筋跳动,怒问:“庶民,你说什么。你居然说玉娘是为救你才中箭的,你大言不惭。你算什么东西,畜生一样的庶民,值得我们大草原上的珍珠不顾性命相救么。你也好意思说出来。在信口雌黄小心本王斩了你的头颅喂鹰。”
楚宁舟知道他说什么帖木儿不花也不会相信的,只得淡淡的道:“王爷,是,小民莽撞了。是小姐误中流矢,小民送小姐回来,王爷为何还令家奴鞭打于我,王爷如今还捆绑于我,难道小民救了王爷你的堂妹,太师的掌上明珠,你们大草原的珍珠。就受到如此的待遇么。”
帖木儿不花想了想,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塔塔木心领神会,上前把楚宁舟解绑。楚宁舟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疼得呲牙咧嘴。
正在两人尴尬的时候,一个御医小心翼翼的走到帖木儿不花的身边。帖木儿不花瞪着他,示意他可以说话。御医小心翼翼的说:“王爷陛下,家奴们会诊了四小姐的病情,家奴斗胆判定,四小姐毒入骨髓,除非是长生天降临。若然四小姐要魂归大草原了。”
帖木儿不花傻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仿佛呆掉了一般,然后狠狠的一巴掌抽在御医的脸上,脆脆的一声‘啪’。然后抬起脚使出吃奶的劲,狠狠一脚踹在了御医的胸膛。然后大声吵嚷:“快快备马进宫,我要去向皇弟要最好的御医。你们太师府的御医都是废物,都是饭桶,连个小毛病都治不好,饭桶,快快备马。”
受重伤的御医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还有半个时辰的性命,搬兵都已经来不及了。”
帖木儿不花又是一脚,倒霉的御医差点被踢得背过气去。然后只听顶天立地,残暴硬朗的‘砍头王爷’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屋里响起一声中正平和的语句:“我能治好小姐的伤势。如果治疗不好,随你们处置。”
帖木儿不花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道:“庶民,你可知道你的大言不惭不止保不住你的性命,还会连累你的家人。如果你信口开河,我诛你九族。”
楚宁舟此时恢复了自信的神态:“王爷,小民说出的话自然能兑现。小人三代行医,到了我这代才读书,不过耳濡目染家父的行医经历,不说妙手回春,就小姐的病来说我还是有信心的。疗毒不同于疗病,耽误不得啊王爷。”
旁边出气多进气少被踢得重伤的御医道:“王爷,家奴听说汉医确实有过人之处。家奴行医三十载,断言,此病若我辈治疗确实无门。纵使进皇宫搬兵也是没有办法治疗的。不妨死马当做活马医,让这个庶民试一试也好。”
帖木儿不花压制住自己的怒气,瞪大了眼睛对楚宁舟道:“你姑且试一试。如若治好了小姐的病,我给你加官进爵,抬你的户籍,你便摆脱庶民的身份。如果你治不好小姐的病,你和你的九族就准备为小姐陪葬吧。”
楚宁舟也昂挺胸道:“王爷,我也有几个条件,你们要无条件服从。否则小姐的病我不治了。你就算现在砍死我我也不治。”
帖木儿不花郁闷的暴喝:“讲。”
楚宁舟缓缓的道:“一,治疗过程需要三个御医为我打下手,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帖木儿不花想了想道:“我应你。”
“二,治疗过程中,不许被人打断,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许被打断,包括你王爷在内。”
帖木儿不花有些愤怒,但是依然道:“我应你。”
“三,如果小姐命保住了,我还需要为小姐调理半个月身体,否则,小姐就算好了也会落下个瘫痪的结局。我需要被奉为座上宾。不许再称呼为庶民。如若这三条你不能答应,我便不治。”
帖木儿不花抬起头,看了看楚宁舟,又低下头。猛喝了一口烈酒,‘啪’的一声摔了酒杯。喝道:“我以长生天的名义誓,我答应你刚才三个条件。就算太师回来我也会让他答应。你放心治疗吧。我还是那句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能不能活命全看小姐。你懂了么。”
楚宁舟方笑:“小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