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灭绝扬家大院(二)
作者:碧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94

杨观海是被法庭逼供信活活打死的。

杨观海以“为地主家庭翻案、破坏土改运动”的罪名被押送法庭。不久,驴子和大庆又去法庭检举揭,说杨观海在永平中学上学时参加了国民党。于是,法庭就追查起国民党问题来。

那时的法庭只是所谓的“法庭”,法官和陪审员大都是贫农团里的积极分子或勇敢分子,审判也没有什么法律依据和法律程序可言,一切都是为土改服务,一切都是听群众的,也就是听贫农团的。审判方法就是逼供信。

“杨观海,交待你的国民党问题。”法官追问。

“我没有参加国民党。”杨观海回答。

“胡说!有人已经检举揭你,你还想蒙混过关吗?”法官把桌子拍的山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不是国民党。”杨观海实话实说。

“来人!让他荡秋千!”法官命令。

“喝!”堂上站立的打手们一声呼喝,立即把杨观海剥光上衣,两手拧到背后捆紧,吊在房梁上。两个打手分居左右,用木棒轮番狠打,杨观海就悠荡起来。他从小娇生惯养,皮也没有碰破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毒打?

“妈呀!快放下我,我坦白呀!我坦白呀!”杨观海哭叫着。

打手把杨观海放落到地上,没有松绑。杨观海已经是遍体鳞伤,鲜血直流。

“快坦白!”法官威严地喝道。

“我,我承认是国民党。”杨观海哭着说。

“谁是入党介绍人?”法官紧追不舍。

“这,这……”杨观海本来没参加过国民党,介绍人无从谈起,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快说!”

“这,这,……让我想一想。”杨观海十分无奈,请求宽限。

“可以。你回去把参加国民党的经过写出来,要写清谁是介绍人。明天交坦白材料!”

打手给杨观海松了绑,押回牢房。这牢房,实际是农民的一间破棚子,有民兵持枪看守。杨观海是个书呆子,只知道用功读书,从不关心政治,不管是国民党还是**,他都躲得远远地。如今政治来关心他,这才知道政治的厉害。这交待材料可怎么写呢?自己从未入过国民党,这入党经过和入党介绍人从何写起!不写吧,又实在受不了这严刑拷打。……他左右为难,掩面哭了起来。

“哭什么?快写交待材料!”监管的民兵呵斥他。

唉!不写能躲得过么?扣在自己头上的国民党帽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但是,这入党介绍人呢?如果我瞎说了别人,那个人就被我害啦!他想来想去,打定主意:豁出自己,决不连累别人!于是,他胡编了一套参加国民党的经过,说介绍人忘记是谁了。第二天,他把材料交了上去。

“你的介绍人到底是谁?”法官又提审他,追问道。

“我,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他哆嗦着回答。

“你认识赵树林吗?”法官问。

“认识,认,认识。他是我的老师。”他据实回答。赵树林是伪大乡长赵麻子的大儿子,清华大学数学系毕业生,是永平中学著名的数学教师。

“他是国民党吗?”法官问。

“这,我不知道。”

“胡说!他已经坦白说是你的介绍人,你怎么还袒护他!”法官一拍桌子,怒喝道。

“这,这,……”他被闹糊涂了,赵老师咋成了我的入党介绍人了呢?

“快说!他是不是你的介绍人?”法官步步紧逼。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他连连摇头否认。

“你个贱骨头!不打如何肯招!把他拉下去!”法官下了命令。

上来几个打手把他脸朝下摁倒在地,一个打手坐在他的头上用力摁住他,另有两个打手把一根七尺椽子压在他的小腿肚子上,在椽子的两头用力下压。一阵骨头碎裂似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嚎叫起来。

“坦白不坦白?”法官问。

“哎呀!……”

“不坦白,再加力!”法官命令。压椽子的两个打手累得呲牙咧嘴,冒出汗来。杨观海早就昏了过去,打手们停止施刑,用冷水把他喷醒过来。

“快坦白!”法官紧逼。

“哎呀……让,让我,我想,想想。”

“把他烤全猪,让他边烤边想!”法官出命令。

打手们立即剥光了杨观海的衣服,把他的手脚四个马蹄般地绑紧,吊在房梁上,在他的下面放了一火盆炭火。炽热的炭火像万根钢针般针灸着他的脸、胸、肚子和阴部,那阴毛都被烤焦了。

“妈呀!我说!我说!”杨观海嚎叫着,那声音已经不是人味儿。

火盆移走了,人没有放下来。

“快说!赵树林是不是你的介绍人?”法官威逼着。

“是,是呀。”杨观海哭着说。

杨观海被放下来,松了绑。法官让他在事先准备好的所谓“审讯笔录”上签字画押。他拿着笔手哆嗦着,不肯签字。

“来人!他烤得口渴了,给他喝点辣椒水!”法官命令。

“别,别,我签,我签。”杨观海乖乖地签了字,摁了手印。

第二天又提审杨观海。

“花台地区,你的上级是谁?”法官追问道。

“这,这……”杨观海没有想到,事情没完没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快坦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让我想想。”他不是国民党,哪里来的上级?他该如何回答呢?

“是不是又想烤烤?”

“不,不,不!”杨观海急忙说,“我,我真的一时想不起来。”

“王瑞庭是不是你的上级?”法官又来诱供。

“是,是,不是,不是。”杨观海慌乱得语无伦次。

“到底是不是?”法官一拍桌子。

“是,是,他是校长,我是教员,他,他是我的上级。”

“你装什么糊涂!来人,让他披麻戴孝!”法官一声命令。

几个打手立即剥光了杨观海的上身,在背部涂上胶,把一缕麻粘在胶上。

“快说!王瑞庭是不是花台地区国民党的头头?你的顶头上司?”法官怒喝道。

“这,这,……”王瑞庭是他的同乡,又是他的校长,他深深敬佩瑞庭的学问和为人。他怎么能诬陷这样的好人呢?他不再吱声。

法官一挥手,打手们揪住那缕麻用力一撕,那缕麻粘着一大条鲜血淋漓的皮肉被撕了下来,杨观海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快坦白!”杨观海被冷水喷醒过来,法官紧追不舍。

“哎呀!他是,是校长,是,是我的上,上级。哎呀!”杨观海呻吟着。

“又装糊涂!灌辣椒水!”法官命令。

两个打手把杨观海两只脚脖子捆住,把他倒挂在房梁上。另一名打手端来一大碗辣椒水,就往鼻孔里灌。杨观海张大嘴巴“啊!啊!”地嚎叫着。

“是不是你的上级?”法官摆摆手,打手就停止了灌辣椒水。

“是,啊呀!是,啊呀!……”杨观海呻吟着。

杨观海被放下来,松了绑。又让他在审讯笔录上签字画押。他瘫软在地上,紧闭双眼,呻吟着。法官把事先写好的所谓“审讯笔录”拿到杨观海面前,把印泥涂在杨观海的右手食指指肚,捏住食指摁在了“审讯笔录”上。然后,打手把杨观海拖回牢房。

又提审杨观海,追问有哪些人是同党。这没完没了的追逼,这一次比一次厉害的酷刑拷打,终于使这个年轻人再也无力招架。在一次拳打脚踢、鞭棍交加中,他凄惨的嚎叫声越来越弱直至无有声息,他闭着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这个只有二十三岁的无辜生命,这个像姑娘一样腼腆文静的柔弱书生,这个连蚂蚁都没捻死过的老实人,竟含冤负屈,不得不离开他所惦记的年迈双亲!不得不抛下他所眷恋的娇妻幼子!苍天啊!你睁眼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