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忽然不确定起来。
说实话,玉奴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最深的印象倒是她装疯的那段时间。他守着她,护着她,看她阖上惊恐的眼睛,颤微微的长睫毛在昏黄的灯下,跳动成一只受惊的小兔。
她对他百般依赖,纯洁无辜,即使夜夜睡在他的身侧,他对她,也只有怜惜和歉疚。
月珠不是玉奴,她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她也不是内敛的女子。她敢作敢当,敢爱敢恨,有什么话绝对不放在心里。
李意嘴角绽出一丝笑,想起月珠那晚的骄纵。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和玉奴,不能比,没法比,各有千秋。
婚礼简单但却隆重,李意和穆老爹初到此地,也没什么亲朋故旧,只是在家里拜了天地,就算成亲。
李意看着大红嫁衣下的月珠,只微笑,没说话。他想,誓言是做不得准的,与其说了不算,不如不说。
脑中闪过是昔日玉奴的惊艳,很快就被眼前的月珠取而代之。
月珠依在他的怀里,柔声说:“阿意,我会做个好妻子的,我不会让你失望。”李意除去月珠的衣衫,温柔的堵住她的红唇,带她进入到甜蜜的世界。
玉奴半夜做了个恶梦,仿佛是深山老林,她和李意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仓皇奔跑,身后有大批的人在追赶。眼看前面没有了路,忽然蹦出一个人来,狞笑着说:“玉奴,你不是想逃开我吗?可是老天不允许,看,我们又见面了。”
玉奴定睛一看。天啊。居然是张藏。他手里拿着一把匕。胸口处还血淋淋地滴着血。
玉奴啊一声。睁开眼睛坐起。床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张藏、李意都不见了。摸了摸后背。衣服都湿透了。
红玉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对玉奴说:“哑奴。快点起来。大王受伤了。你帮忙来照顾一下。”
玉奴顾不上多想。穿好了外衣随着红玉出门。果然上官珉地卧房外站满了人。
玉奴拉一下红玉。示意她:既然这么多人在这照应着。何必叫她也来?
红玉笑一下。轻声道:“正是用得着地时候。你干吗不露脸。等他伤好了。说不定会有重赏呢。”
玉奴摇一下头,转身想走。她不想露这种脸,赏赐不赏赐,她也不稀罕。
红玉拽住她说:“喂,你别走啊。”
正这时屋里有人叫:“来人,把热水端进来。”红玉一拉玉奴,端了热水进了屋。屋子里也坐满了人,那两个当家的也在,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像是大夫。见拿来了热水,先净了手和脸,擦拭干净,这才呼出一口气说:“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这里着一个人看守就够了。”
玉奴看一眼床里,见上官珉面色惨白,胸口被包扎着,已经洇出了血迹。想起梦里的张藏,似乎也是胸口的位置。这鲜红的血让她头晕,作呕,忙捂住嘴,悄然退在一边。
二当家的成语才一眼看到红玉,招手叫她说:“我看你生得还伶俐,今天晚上由你来照顾大哥,晚上多警醒点,有什么事立刻来报我。”
红玉忙行礼说:“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王的。”
成语才拉了6壑,送大夫出门。
玉奴也想走,红玉悄悄的拽住她说:“别走,在这陪我吧。”
玉奴摇头,指指天色,意思是说:“天快亮了,你自己在这守着吧,不必害怕。”
红玉却不依不饶,说:“反正天也要亮了,你回去也睡不了多少时候,就在这陪我吧。”玉奴无耐,只好陪着红玉。
上官珉醒了一次,只闹着要喝水,玉奴和红玉把他扶起来,两人喂他喝了水,已经是一身大汗。玉奴吁一口气,红玉道:“幸亏有你。”
玉奴笑笑,没作声,忽然眼光瞥到上官珉,见他面色通红,情知不好,用手一摸他额头,果然烧了。忙站起来拉一把红玉,示意她看。
红玉吃一惊,忙道:“你在这守着,我去通知二当家的。”说时匆匆出门。
玉奴点头,见上官珉嘴唇干裂,睡梦中呓语不断,知道他难受。打了盆热水,把毛巾蘸湿,放在他的额头上,另外用一块毛巾替他擦拭露在外面的手、脚。
天色亮了,上官珉醒来,觉得身上湿漉漉的,心里狐疑,朝身上看时,衣服已经湿了。额头上还有一块冰凉沉重的东西,用手扯下来一看,是一块毛巾。心里暗笑了一下,情知昨晚一定是自己烧了。不过,为自己降温的人是谁呢?
身畔有细碎的呼吸,他侧头,原来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奴。手抬起来,轻轻放到她光洁的脸上,心底有一股感激。
玉奴忽一下睁开眼,上官珉的手就尴尬的停在了半空。玉奴忙站起身,懊恼的想:怎么睡着了。忙替上官珉收拾了湿毛巾,并替他拿出干净的衣服,就想退出去。
上官珉拉住她问:“是你一直陪在床边照顾我?”
玉奴忙摇头,上官珉问:“不是你,是谁?”
玉奴有些急,来回看了看,现案上有纸笔,执笔疾书:“是红玉,你烧了,她去通知二当家的。”
上官珉拿着玉奴写的字,笑道:“你的字好秀丽,可见也是大家闺秀。”
玉奴迅摇头。她知道,上官珉对官家女子有着彻骨的仇恨,忙否定:“我爹是教书先生,我的字是他教的。”
上官珉紧锁的眉松下来,看一眼玉奴说:“哦,这么说,抓你倒真是抓错了。”
玉奴睁大眸子,抬眼看他,在纸上写道:“请放我回家。父亲衰老,母亲体弱,不要让他们尝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苦。”
上官珉冷笑一声,揉皱了纸团,说:“不可能。”
玉奴颓然的放下纸笔,福了一福,失望的转身。上官珉道:“站住,我没允许你走。”
正这时成语才带着大夫一步跨进门来,看到上官珉已经坐起,问:“大哥,你怎么样了?这丫头说你烧了,我带了大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