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森黑,风雪剧猛,前行道路无比艰难!
展心竹一面奔驰、一面眯细双目寻找可过夜之处,轻功飞奔约摸一柱香的时候猛然减缓度落下地来。我眯眼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大团黑漆漆的轮廓,看不清是何。
他抱着我快步走向轮廓,近了才看清是座已荒废的庙宇。走进,他将我轻轻放下,食盒搁在一旁。继而走至佛像前的供桌处摆袖轻拂,登时,一股陈年旧灰之味在庙宇中扩散开来。太呛,我下意识捂住口鼻。
他以掌代斧将供桌劈成同等大小整齐的木柴,右掌翻腾打出一道劲气,木柴受压迫“嘭”燃而起,火苗很是旺盛!以掌气取火,他的武功修为已相当高深!
燃了火,他扯下佛像两旁的幔布走去庙门口将陈灰抖去。回到火旁把两块幔布叠在一起折成可供一人躺睡的大小铺在清理干净的地面上,铺罢直身对我说道,“坐下来烤火。”
他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又痛又麻酸楚非常。我未坐,而是抓住他手臂将他推坐在幔布上。他要起来,我不让,硬是按着他。垂,泪水大滴大滴滚下眼眶、滑下面庞,我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他却没有一句责备反而为我考虑周全,他的温柔与贴心让我承受不起!
心儿颤抖不已,我颤抖着手执起他的右掌,在他掌心里写下“对不起”三个字。写罢认为不够,于是将更多的“对不起”写在他手心里。我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但说不出口,唯有一遍一遍的道歉,我好恨我自己!
感受到我情绪的激动,他握住我的手打断我的自责,长臂一伸揽住我的腰让我坐在幔布上。“你失控打死人定有原因,我不认为你是不分青红皂白胡作非为者。”
多么温柔的嗓音、多么平静的语调,他越是这样善良、宽容,我越是恨自己!双手掩面无声痛哭,这个时候我宁愿他责备我,也不希望他明眼道破我的心事。
“我认为官府公告无法张贴。”我哭的痛苦不已,他一句肯定之言将我打断。我一下子止住哭意,放下双手,抽泣着看向他,疑惑。
“你离开深谷,那囚禁你的人定会暗中搜寻你的去向。陪伴你的女子功夫不弱,那么她所侍奉的主子必定更胜一筹。能将你囚困四个月,我想那人身份背景不凡!你在客栈打死人,你、我二人的音形相貌必会传出,囚困你的人一旦知晓便会阻止官府张贴布告,如此一来寻你者唯有‘他’,而非更多人。”他一面分析、一面摘掉罩在我面上的青纱斗笠,探来食指将我面上的泪珠轻轻拭去。
听罢,我这才恍然大悟,奔驰时七上八下的心刹那间放松下来,紧张许久,现下放松着实疼痛。我宁愿只有男人一方寻我,也不希望更多的人加入寻找行列!
他收回为我拭泪的手,我这才迟钝的意识到方才生了什么。“扑嗵”心儿没来由的跳快一拍节奏,忙垂绞动手指,脸上有点烧。他竟为我拭泪,这、这、这太亲昵了!
“用膳吧,否则菜都凉了。”他摘下斗笠,打开食盒,将盒中膳食摆出来搁在幔布与火堆之间。
瞅着眼前这双筷子,我慢慢抬看向他……他温和的笑容与澄清的眸子令我晓得自己想多了,他是坦荡的人,绝不会存有我方才想的那种暧昧!他对我关心,为我拭泪不过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出,怎会有别的感情存在呢?想至此,本该庆幸只是多想,却不知心中为何涌起失落与嘲讽。
见我盯着筷子愣神,他晃晃手中之筷引吸我的注意,并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用力摇,忙接过筷子,抓起馒头塞进嘴里咬一口,用嚼咀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轻轻一笑,拿起馒头开始进食。
低头吃了一会儿,终未忍住偷偷看向他,他唇边那丝浅浅的笑意让我飞快收回视线,脸儿又有些烧。闷头用膳,不敢再看。
膳后,我执意将幔布分开,他睡一个、我睡一个,拧不过我,他叹口气做出妥协。
他睡在火堆左侧、我睡在右侧,望着对面他平静温和的睡容禁不住咬紧唇瓣。他太善良,事事为我着想,世间像他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待我解去身上的毒能说话时便离开,人们找的是“金莲圣女”,而非他。我不能害他,更不能让他也卷入肮脏!我本已脏,而他却干净,与我在一起对他有害无利!
想至此,我心一抽,背过身缓缓地阖起双目。就这样决定了,可声便离开,绝不连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