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汇合后,慢慢骑马,走入一片树林里面。这里树木并不茂密,有些地方还显得异常空旷,以至于到处都灿烂阳光。即使骑在马上,犹自可以透过枝叶看到远方。
附近一颗大树上面,悬有一个巨大的鸟巢,里面的小鸟探出头,出吃饱了的咯咯声。
树林深处,又一个池塘出现在诸人面前。刘聪下马,先把臂膀上架着的一只巨大金雕放在马鞍上,然后,他走了几步,弯腰蹲在一根沉入水中的粗树干上,一掬一掬地低头喝水。而后,这个身材高大的匈奴人用袖子揩擦嘴唇,抬起靴子,轻轻踢着有些腐烂的树干。
池水,清澈透明,隐藏在孤零零的林间,水面平静地倒映着大小树木的树梢。田野,清风徐来,树梢簌簌作响。
一群羽毛闪亮的丘鹬,忽然从池塘边上一片灌木丛中惊飞而起,羽毛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刘聪矫捷地从树干上跳落岸上,操起弓矢,嗖嗖连数箭。
空中羽毛纷纷飘落,五六只丘鹬摔到地上。
那只长着金黄色眼睛的金雕,振翅而起,忽扇巨大的翅膀,几个盘旋过后,飞到高处,然后一个俯冲,锋刃般的爪子里面多了一只哀哀鸣叫的丘鹬。
挺立在斑斓的树荫中,呼吸着干燥的馨香,刘聪抬头远眺,机敏地操弓搭箭,警惕注视着树林前边更空旷的林间草地。呼哨一声,金雕扬翅,重新站立在他粗壮的臂膀上。他金雕配衬出的飒爽英姿,给石崇、潘岳等晋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树林外边的地方,田野黄橙橙的,闪烁着秋天干热的阳光。望着树林外面金光闪闪的田野和秋空慢慢飘动的浮云,潘岳忽然感到一阵心动。他瞧瞧自己脚上由奇特的软皮制成的靴子,心中涌起了某种沉沉的不祥预感。
刘和、刘聪兄弟笑着,和王弥用匈奴语说着什么,三个人弯弓搭矢,不停地往外射箭。石崇仰头哈哈笑着,为刘聪的精准弓箭功夫出赞许的轻吼。
树林中网状的树影五光十色,晃动不停。地上和树上,斑斑点点的碎阳熠熠闪烁,树枝轻轻弯垂。不远处的熟透田野,轻轻吹来一股干燥炎热的气流,更加使得明亮的树林整个都摇晃起来。
潘岳不知为什么,情绪有些沮丧。他掉转马头,和石崇打招呼道别,往石崇的金谷园方向慢慢行去。“季伦,今天下午,贾谧大人有诗会,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潘大人何必如此匆匆而返,射猎之乐,大矣!”刘聪望着潘岳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贾谧大人诗会,安仁不敢掉以轻心啊。”石崇解释。“到时候,我们‘文章二十四友’全部出席。况且,6机、6云兄弟,文思机敏,大概,安仁怕在6氏兄弟面前露怯吧……”
石崇口中的“二十四友”,包括潘岳、郭彰(贾南风从舅)、石崇本人、6机、6机之弟6云、和郁、清河人崔基、石崇外甥欧阳建、兰陵人缪征、京兆人杜斌、挚虞、琅邪人诸葛诠、弘农人王粹、襄城人杜育、南阳人邹捷、安平人牵秀、颍川人陈?、高阳人许猛、彭城刘讷、齐人左思、沛国人刘瑰、周恢,以及鼎鼎大名的中山人刘舆、刘琨兄弟。
这些人,出于不同的目的,皆辐辏于贾南风外甥贾谧身边,推之以为盟主。诸人每月皆在金谷园举行一次诗会,饮酒赋诗,习以为常。
贾谧此人,年少轻狂,虽属骄奢淫逸之辈,但好学好诗,爱招延士大夫,特别喜欢听别人奉承他有贾谊之才。但这“二十四友”之中,并非时人想像得那样,都是亲密无间的好友良朋,而是各怀心腹事,为不同目的聚集在贾谧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