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恐惧一旦到了极限,所有的理性思维将会暂时中断,只剩下本能的反应。正如曲瑞阳现在死盯着镜中的‘人’脑海里一片空白,忘记了害怕,身体僵硬,看着‘人’枯黄的脸一点点破裂,缝隙中流出恶心的浓汁,泛着浓郁的恶臭和福尔马林的味道,他缓缓举起流着黄色液体的手伸向曲瑞阳……
“曲瑞阳,没事吧?”
许柯关切的脸庞在面前放大,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犹如天籁的神音般悦耳。“许柯,我……”
“你怎么了?”
“我,没,没事。”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许柯指了指他受伤的额头,“没大碍吧。怎么弄的?”
他点点头,不知如何回答,这伤来的奇怪,自己也弄不清楚。见许柯穿着白大褂,带着黄色塑胶手套,问:“你在工作?”
“嗯。今天我值班,顺便把昨天的尸体缝合好,明儿死者亲属要来领遗体。”
“哦。”
“是不是生了什么事?你脸上很差。”见曲瑞阳有些不对劲,问道。
曲瑞阳抬眼看他,莫名升起一股怨气,反问道:“我能生什么事?”
自从出院以来,他觉得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生或多或少的转变,总是过于关心。特别是许柯得知自己酒精中毒后非但没有嘲笑反而对自己照顾周到。仔细想想,好像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为什么大家会这样?
“许柯,我问你,我住院前是不是生了什么事?”酒精中毒,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
许柯言词闪烁,“你多虑了。”
曲瑞阳失忆以后,依姜玉琴和金刀的意思,所有人缄口不言,只望曲瑞阳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你骗我。”他知道他有所隐瞒,亦清楚他口风严紧,他不想说的话,没有人可以逼他。“许柯,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别人骗我,我无所谓,可是你不能。”
许柯回视他质问的眼睛,认真的说:“你应该相信我,难道五年的友谊也无法取得你的信任么。”曲瑞阳的目光黯淡下来。许柯拍拍他肩膀,柔声道,“大家是为了你好,不要沉迷过去,人要向前看。”
曲瑞阳不语,默默收拾好药箱,对许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许柯说的对,五年的同窗好友怎么可能会无故欺骗自己呢,或许真有难言之隐,再说,自己除了不记得何时喝过酒,其他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啊。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楼。无意中回头,身后的大楼笼罩在乌云的阴霾中,散出一股阴森的气息,让他的汗毛直竖,古朴大门并未完全合拢留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曲瑞阳愕然现黑暗中冒出一只鬼祟的眼睛,眼睛僵硬的转动。
曲瑞阳怵在原地,怔怔的说:“楼里有人!”
许柯回,瞧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异常,无奈的笑笑,“你看错了。”
看错?一天接二连三的看错,这种几率有多大?
“你昨天玩得那么晚,早上起得早,太疲了才会看错。”
昨天他们几个同事一起去打麻将直到清晨四点才回宿舍补眠,睡了不过三小时就三元巷找沈默言,着实倦怠要紧。曲瑞阳勉强接受许柯的说法,并不表示他会轻易妥协,失去记忆对于心灵的创伤不亚于一个人失去手脚,不再完整。倔强,甚至有些钻牛角尖的曲瑞阳怎可容忍欺瞒呢,即便大家的出点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