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秀秀先是一怔,便又慈爱地抚摸一下爱桃的头,叹口气,讲了爱桃的来历。
――那是袁秀秀娘家哥结婚那天,爱桃的生母带着一双孪生女儿从沈丘步行去豆门,丢了盘缠又断了奶,大人小孩都没吃的,一路乞讨过来。
袁秀秀见状,很是可怜,便领进家里,正好有待客的饭菜,大人吃好,小孩喂饱后,袁秀秀抱着爱桃,向爱桃的生母说:“妹子的命真好,头生就是双胞胎!我都结婚几年了,没本事引个一男半女,若能要一个给蹬开怀,带带苗,真是再好不过!但是哩,孩子是娘身上的一块肉,难找这样的人家啊!”
袁秀秀抱着爱桃,难舍难丢,期期艾艾,不由泪落。
也偏巧正在哭闹的爱桃,到了袁秀秀怀里,不但停哭,且一逗便笑。
袁秀秀便又无话找话说:“给咱闺女起好名字了吧?”
爱桃的生母说:“还不知道起什么名字,才能让她爸喜欢,她爸是文化人,打算叫她爸起!”
袁秀秀便忍住眼泪,一手指一下院子里的两棵桃树和杏树笑着说:“昨天俺家这两棵果树,稀稀拉拉还没见有花,就从妹子抱着俩闺女一来,你看,一下子开满树了!难不成这就是缘分?叫我看哪,妹子!就给咱闺女起名字――爱桃爱杏!她爸包许喜欢!哎!妹子若舍得把这个知花解意、花接花迎的闺女给我,我会喜欢得俩仨月都睡不着觉!就是以后我再生了,这闺女永远是我的宝!”
于是,爱桃的生母看出养母对爱桃的一片真情,忍痛舍下大女。
就这样袁秀秀得了爱桃。
而爱桃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来龙去脉,便又忍不住在养母怀里哭几把泪。
同时,袁秀秀也又一阵难过,含泪说:“我命就是绝户头,算一百回卦,都说我‘老来床头无子女,枕着银钱也饿死’!嗨!谁也没有我命苦哇!”
这时,闪安稳忽然放飞手中的鹌鹑,起身跺脚,眼中也噙着泪滴,伤心说:“日她娘,这人只没啥活头,越品越没啥味,算了,桃家娘,走,咱俩也拉棍要饭去,随便哪个山沟深,一头扎下去她娘那个水瓢,也省得埋个坟疙瘩荒废龟孙四厘地!”
爱阳明知道养父这是怄气的话,还是要去捉住鹌鹑安慰老人家说:“大,爱阳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闪安稳叹口气,似乎听见的是鬼话,仍满脸怀疑。
袁秀秀转身拉起爱阳,哀伤地泣诉:“我的孩子,天爷不睁眼啊!”
到底是要家,还是和牡丹远走高飞?
爱阳和牡丹商量了一夜。最后,牡丹说:“有跳不过的河,没有过不去的事!找妇联,总会有人替咱主持公道的!不能就这样上不去下不来的窝囊一辈子!
这样活不像人,死不像鬼,我早就憋不住了。过去,我不敢以你不是闪家骨血为借口据理力争,只怕伤了你的自尊,给你难堪,如今都撕开了脸,为报答你对我的一片真情,我不怕那老太爷歪搅蛮缠不讲理,咋着说咱俩也不算是违背老祖宗的规矩;至于说结婚时我神志不清,现在我敢当街大喊,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嫁给你,下辈子还嫁给你,下下辈子仍然嫁给你,嫁给你一万辈子!所以老山羊,不要哎来不要叹,自有日头照晴天。”
牡丹初去镇妇联,没人敢管。因为现任镇政府那一班人马,也都是本乡土特产,都是戴着草帽扛着锄一步一个脚印、泥里滚草里爬,拱到今天这位子上的,都知道四合村有这个老规矩。而且经常同雷有亮杠子打老虎,知道雷有亮村长的脾气,在本镇村级干部里面,那是个‘打开脑壳点天灯――只要头顶能放光,不怕**流脑浆’的主,他在镇领导面前就唱名过他的做人法则:‘钻过头别讲**,只要有面子,受点罪怕啥?’
牡丹再去市妇联,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好碰见爱桃的孪生妹妹――爱杏。
爱杏跟牡丹回来与爱桃相认时讲说:当初母亲去豆门,其实身上没有一分钱。
那时,在豆门师院教学的父亲,忽然被打成右派赶出校门扫大街,父亲气不过,一病要死。
母亲去瞧父亲,半路舍下大姐。母亲说当时的情景很是悲惨,大人没饭,小孩没奶,又没钱买东西喂,俩孩子如果不舍一个,一个也难养活!正好遇上有缘的闪家大嫂想要孩子,其实是母亲求之不得的。
爱杏是郑大中文系毕业,开始分在豆门市宣传部,不久调到妇联。
爱桃还有一个小弟叫亚非,就读南开大学。
爱杏的爱人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
只可惜母亲在87年临去世前,才向爱杏和亚非讲起他们还有个大姐叫爱桃。
爱杏说84年母亲曾在豆门市见过大姐,看大姐还过得去,也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