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三殿下派人送了两只美人风筝给公主赏玩,要不要放风筝?”
“不想放。”
“环佩她们在蹴鞠,公主要不要去玩玩?”
“不去……”
我有气无力的倚在床沿上,伤春悲秋,感怀身世。
楚君的一席话,清晰的让我明白,我现下已成了笼中鸟,在这长宁宫中关起了禁闭。
蔚沐风不让我见还勉强能理解,这里的人封建嘛,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连巫后也不许见就太让人费解了,巫后可跟我是同样性别。再说,巫后是“近神一族”,我是“仙人之体”,这样的两个人聚在一起大有共同语言也是情理中事,为啥楚君忌讳我与她接近?
这样我怎么可能见得到师洛?楚君根本不会容我跟非宫内人等有一丝一毫关系。
不得……结交外臣……
莫非……楚君的意思,其实是为我好,把我保护在这长宁宫内,与所有的政治力量都隔绝开来?
嗯,这个想法,仿佛有点道理。楚君是老狐狸,当然在见我之前就看出了我夹在蔚族与越族之间的尴尬情形。
但是……也不对啊……若真要让我远离政治旋涡,怎么又特许并鼓励他那几个宝贝儿子来跟我多加接近呢?他那几个宝贝儿子,根本就是这政治旋涡的源头嘛。
想不明白……
帝王心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读懂的……
“公主,五殿下来访。”
“不见……”
我依然有气无力的说。
“公主……”
“我很倦不要烦我。”知道紫苏肯定会说这样不好,这样会很失礼之类的,抢先截住紫苏的话。
“公……主……”紫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可奈何。
“你退下吧。”我抱着抱枕,头也没回的说。
没有听到脚步声。
不知道紫苏走了没有。宫中的人多穿布鞋,走路的声音轻得很,害得我多次没有听到从身后走过来的声音。
不过也懒的回头去看了。我正郁闷着,没心情。
然后一个醇和好听的嗓音在轻声说:“紫苏,你就先退下吧。”
呀……
我霍的一个翻身。
屏风的旁边,笑吟吟的站着一个人。
站在那里,就好象一个光体,满室生辉。
还能是谁?当然是紫苏刚才口中通报的五殿下,楚擎森是也。
饶是我脸皮还算厚,此刻也禁不住两腮**辣的烧了起来。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呀……
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不要见他而已……
可是为什么,窘成这样子?
现在连耳朵,都仿佛有点烧的感觉了。
楚擎森倒是气定神闲,仿佛什么事都没生的同我说:“今儿的天气真是不错,风和日丽。”
谈天气真是一个安全的话题。
我干笑着附和:“是啊是啊,风和日丽。”
站在楚擎森身后一直作犹豫状的紫苏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楚擎森又说:“妹妹怎么竟没出去走走,白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我又干笑:“咳……这个,日头太大了,我怕被晒黑。”
他微笑:“我倒有一个去处,担保既有意思,又不会把妹妹晒黑。”
我瞪大眼睛。
他也来邀约我?不是吧……前两天都还很冷淡矜持的样子啊。
楚擎森对我的惊愕表情视若不见,仍是保持着他风神如玉的形象,温文尔雅的道:“前儿那曲子并歌词,我赶着训练了两天歌伎乐师,现在算是把那曲子排出来了,不知妹妹可有兴趣前往一听?”
居然就排出来了?
我有点意动。大约我还是有点附庸风雅的。
楚擎森游说我:“这可是妹妹说要跟愚兄合送给父皇的贺寿之礼呢,妹妹真不去先听听,要是愚兄排得不好,丢了妹妹的人,可不要来派愚兄的不是。”
我举起手:“我去我去,但是――”
楚擎森含笑望着我。
我提出条件上:“可不可以不要再我面前自称愚兄?五皇兄,我都听她们说了,你是咱们宫里头一号聪明人呢。”
他笑了。
如冰原上耀眼的太阳。闪亮得让人无法逼视。
“那我该自称什么?小兄?五哥?”
“你一大才子还不知道该自称什么啊?”我皱皱鼻子。“反正不要说愚兄就好。你一自称愚兄,我总疑心你是反讽我们笨。”
歌舞排练,是在楚擎森的寝宫里。
他还没有大婚,楚君又对他宠爱。所以他没有象楚擎宇楚擎明他们那样在宫外开府建牙自立门户,而是住在外宫的一处宫殿中。
在这里解释一下,高楚的皇宫分为内宫与外宫,宫墙隔开,有几道角门与小门相通。后妃公主跟楚君是住在内宫,外宫又分了几个区域,左边是皇子们未成年前的寝宫,右边的建筑则多是楚君的办公场所,例如御书房、接见大臣的小花厅之属。我住的长宁宫原本也是楚君的行宫,正好在内宫与外宫的交界处,严格说起来算是在内宫。
从长宁宫到楚擎森的涤云宫并不太远,坐轿只用了十余分钟便到。我带着紫苏跟环佩还有丁冬进了宫门,绕过照壁,就听到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这音调忒熟。我细细一听,果然就是那《被遗忘的时光》。
偏厅之中,摆着各色各样的乐器。
一群乐师坐在房间的一角,男女皆有,在那里吹笛击筑,投入得很。
楚擎森在编曲上面颇有长才,长笛、萧、箜篌、筑、琵琶、磬、还有几种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居然让他配在了一起,演奏出来,乐音清美、层次丰富、繁而不乱,听着很是悠扬动听。
“两天就排演得这么好了,真是了不起。”我诚心诚意的道。
一段过门响过,一名身材修长,秀色夺人的女子款款走到厅中,轻吟浅唱了起来。
她的嗓音音质非常清越,唱腔比之蔡琴,又是另一番韵味,少了原唱的淡然惆怅感觉,却加多了几分忧伤低回的味道,缠绵得不可思议。几个彩衣飘飘的女子在她身后翩翩起舞,穿花蝴蝶也似。
一曲终了,我大力鼓掌。楚擎森表情怪异的望向我,我这才现这个举动估计不合高楚国情。
“不错,真的很不错。”我再作肯定。
那唱歌的女子风摆弱柳般走上前来,对着我与楚擎森深深一礼:“见过殿下。见过公主。”
楚擎森同我介绍:“这是乐部的窈娘,她唱的歌或者及不上天宫仙人,可已是我高楚之绝代名伶了。”
她抬起头来,又深又黑的大眼睛似一潭水,除了非凡的秀丽之外,更难得的是神情中一种悠然自若的风流态度,确是有着偶象明星般的夺人风姿。楚擎森说她是高楚的绝代名伶,想必并非谬赞之语。
连我都一见她便心生好感。她若是生在我那个时代,绝对可以成为最闪亮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