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吃了饭,我准备去向越后请安问好。
话说这向长辈晨昏定省、请安问好,乃是这边每日必做的功课。无奈我一直没有身为人子的自觉性,所以这项工作也做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宫里住了许多天,究竟也没去晨昏定省过越后几次。
今天不同。因我要找越后申请关防出宫去。
要去看姬艳。顺便问问她,把她掳去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我实在疑心那人就是师洛。若非师洛,谁会对那个钻石镯子这样在意。
我去越后宫里一般是带紫苏晏语并几个小宫女。丁冬不熟悉宫里的规矩,我又怕越后宫里规矩多,所以去越后那边,一般是不让丁冬跟的。
出宫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了楚擎宇。
意外。
我同他问好:“大哥,你去哪里?”
每次见到楚擎扬,他都不带一个从人,只身来去。
看看我自己,一堆人,前呼后拥,哪有他来得自在。
越觉得自己似笼中鸟,唉。
他仿佛瘦了一些,一看到我,脸上马上浮出笑容来。“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
他上次替楚擎明乱拉红线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我还以为,他为了在楚擎明面前避嫌,是不会再来找我了呢。
可是看到他,我还是开心的。
几位皇子中,最能让我信任的,就是他了。
他对我的好,应该是没有附加在诸如神族啊,仙子之类的东西上面的。
很愉快的跟他一起并肩漫步。紫苏她们堕后几步,远远的跟在我们身后。
他仿佛觉得紫苏她们已经落后得比较远,才开口问我:“你这几天,天天去五弟那里?”
我笑了:“大哥,谁跟你做的耳报神?你消息还真灵通。”
他叹气:“我不是说,让你不要跟他走太近?”
我意思意思的垂下头,不语。
他又问我:“还有,你是不是打了老四?”
我吐吐舌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琉璃,你太冲动了。”他薄责我。
可是责备之外,有一种说不出的关心感觉,在他的神情语气里流露。
我淘气的笑:“没有办法,当时心里不舒服,就想找个泄火气的出口。”
他微微蹙眉,不赞同的表情:“琉璃,你这样子莽莽撞撞的,叫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心里有点暖,脸上仍是一派的满不在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真是天要灭我,我再忍气吞声,也一样会出事。”
他没有跟我争论,抿了抿嘴,柔声说:“琉璃,你答应大哥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我望向他。
他微笑,份外柔和的笑意,温柔中却仿佛带着丝丝忧伤的气息:“若是你又再生气不开心,需要泄,你就来找大哥好不好?大哥愿意给你做沙包,你别去打旁人……白得罪了人,多生事端。”
感动……
我的直觉不曾骗我。几个皇子之中,就他对我最好。
但是我肯定不会答应把他当我的出气沙包的……象这样无条件对我好的人,我都不忍心欺负的。
不过我提了另一项要求:“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宫去?”话说出口才想起:晏语她们不是说过,跟他提这样要求会令他为难么?
他却没有半点犹豫的样子,也没有跟我历数宫外多么危险之类的,很直接的问我:“琉璃想去哪里?”
我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姬艳你知道吗?巫后的徒弟。”
他笑了,很宠溺的笑意:“知道,蔚帅的随军巫祝,你一下凡就认得的,是不是?”
我点头:“嗯,就是她,我想去擎天阁找她,大哥……算了我还是去找母后要关防……”
“要了关防也得有人护送才安全啊。不用找母后了,我陪你走一遭便是。”楚擎宇爽快得很。
我牵起他的衣袖拉了拉,以示高兴:“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有楚擎宇送我出宫,自然不必去越后宫里求出宫的关防了。于是我的问安计划又半途夭折。
紫苏说越后吩咐她每隔两日就要往昭阳宫那边回奏我近两日的诸般状况,所以我打她独个前往越后那里回话去。晏语和另外两个宫女跟我去擎天阁。
楚擎宇调了一队禁卫、两辆马车来,我与晏语她们分乘两辆车子,楚擎宇骑马,领着禁卫们护着我出宫,神气得很。
很顺利便来到擎天阁。巫后原来从我来访的那日之后便出外未归。下人通传了进去,姬艳非常冷艳的走进大厅:“二殿下与永乐公主光临,姬艳未曾远迎,多有失敬……”
楚擎宇很知趣,跟姬艳见过礼后便说:“琉璃你和姬小姐只管聊,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再回来接你回宫。”
我点头。晏语我也吩咐她们园子里逛逛去,眼着着大厅里再没闲杂人等,才拉着姬艳急不可待的问:“这几天你究竟怎么过来的?可急死我了。”
姬艳冷艳的样子奇迹般的消失。她扁嘴:“镯子没了……”跟着眼圈就红了,泄露出她鲜为人知的孩子气。
我顾不上照顾她的情绪,就一叠声的问:“是被掳走你的人拿走了吗?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多高?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姬艳回忆:“他长什么样子?倒是好眉好眼的,二十五六岁年纪,有点冷酷的样子……”
我马上泄气。年纪对不上,师洛也不具备“冷酷”这项特征。难道……这次我又要失望了?
姬艳还在描述:“倒是挺高的,比我高一个头呢,嗯,声音很好听……”我打断她的描述:“哎呀姬艳你说重点啦,他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掳了你去?”
据姬艳说,其实这个人,她在贺方县时,便见过一面,因为对方形貌出众,所以她记忆颇深。然后她就启程来天都了……再然后她跟巫羽上街的时候,又现这人跟来了。
她们巫族的女孩子素不跟族外男子来往,她以为这人是个无聊的爱慕者,便吩咐跟随着她们的巫卫把这人弄开。没想到巫卫一过去,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两个大汉,应该是这人隐在暗中的保镖之类的,三招两式挡开巫卫不说,还老鼠戏猫一样把四个巫卫耍得团团转。
她和巫羽正想施术相助,那人却一下子窜了过来,一把掀开她的衣袖,只看了一眼,就抓紧她的手腕,声色俱厉的问她那只镯子是从哪里来的。她自然不答,再三挣扎,巫羽也开始施展巫术……只可惜她们族中有攻击性的巫术,攻击性越强,施术所需的时间越长……估计巫羽焦急之下,直觉进行了她所能施展的最高阶的攻击性巫术,结果就是巫羽还在施术,她还在挣扎,突然鼻子里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然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她再醒过去时,镯子已经没有在手上了。掳她去的人又来向她拷问镯子的来历。她自然坚贞不屈,对方看她意志坚定,倒也没有太过难为于她,粗茶淡饭的还是给她吃了,然后她就昏昏睡去。在这种昏睡状态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其中还又吃了几顿饭的,然后突然房门打开,一群人涌了进来,就是她巫族的族人们。据说找到这里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就糊里糊涂的逃出了生天,回来狠狠的睡了一晚,现在才摆脱眩晕状态。
我不死心的追问:“那你说抓你的不只一个人,是一群人,那里面可有一个长得特别俊朗,眉毛有点扬,眼睛不笑也象笑,鼻子很挺,嘴唇有点翘的男孩子?”
姬艳说:“男孩子?以我目测,抓我的人中,没有年纪低于二十岁的男子。”
沮丧的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