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阳军的军营里,我仿佛成了哑巴与聋子。除了春照,没有人同我聊天,同时我被禁足,我所住的营帐方圆百米之外均是我不能踏足的禁地。
在这里,对外的一切消息都成功的对我关闭。
华少昊也顾不上理会我。他一抵军营就投入日以继夜的军事会议之中。经常夜深我入睡之前,还能看到他们军机大营那边明亮的灯火。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怔怔的看一阵灯火,然后,静静的把唇角向上弯起。
是惮于蔚沐风的厉害,他们才会这样彻夜的商讨对策吧?没有人告诉我,但是我总觉得,战争是在向有利于高楚的方向进行。
从一拨一拨出现在军营里的伤兵身上;从华少昊日益憔悴的面色中;从弥漫军营的紧张气氛里,从军营屡次迁营的行动中,我都仿佛嗅出了败亡的气息。
我是否,太过唯心主义?
这一天,又有人来通知春照,收拾东西,营地西迁。我独个一个人,站在帐外,看着前方军营里井然有序进行拨营工作的官兵们,不期然望见了枝头的树叶,微微的泛着秋天的黄意。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秋天了。
我掉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还是春天。
其实,在这个时空里,我不过呆了数月,可是再回以前在现代的日子,已是恍若隔世。
中间生了那么多的事……岳引……
一想起岳引,眼中立刻泛出氤氲的水汽。这个禁忌的名字,每一次轻轻碰触,都会立刻痛得一颗心抽紧。
我闭上眼,稳定了一下情绪,把思绪转向别的事情,籍以分心。
又开始担心蔚沐风。一想到这场战争,想到华少昊的权术,想到阴狠的管家……我虽对蔚沐风在战场上的能力有信心,却仍是担心他被越丞之一流的小人在高楚后方拖他的后腿……心里马上如压上了铅块,沉重得透不过气。
而师洛……唉,当他赶到顺京,却找不到我,不知道会不会很失望。
想起在被管家押解往华阳的路上匆匆的一面,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愁悒,心里,不自禁的有些疼。
他此刻,可在哪里?是否还在无望的找我?
华阳军行军的路线,军营的位置,这些都是军事机密,就算他能推想我被带往了军营,要想准确的确定我的方位然后展开救人行动,也是极之不容易的事呢。且看这军营连绵数里,要想从以万计的营帐中找出一个人来,那简直是大海捞针一样的难度。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一向把我视若珍宝,事事以我为重。或许是以前不懂事,将他对我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现在经历许多之后回头看看,我实在负他良多。
我负岳引……更多。那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此成为我心里最沉痛的伤口。
只有蔚沐风,我不想说亏负。我爱他,相信他亦喜欢我。所爱的人为你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我会感激,却不会觉得对他亏负。
这些日子以来,日日悬心战事,反令我看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原来我爱他,已没法自控。对岳引的负疚感那么重,却仍压不下对他的爱火。
象他一次次的舍身相救,一幕幕,都是最珍贵的记忆,存在心里,是午夜梦回时的一点甜,凄冷暗夜里最温暖的一簇火。
可是我不会因为他对我的好,便觉得我亏欠他。因为我的心里,同样爱他那么多。若他有难,我亦会想也不想便舍身相护。
只不过,现在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日日祈祷,盼他在枪林箭雨中平安无事,在沙场上大展雄风。
我的爱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总有一天,他会骑着白马,擎着银枪,从邪恶的恶龙的手中救出我。
神驰千里之际,无意中一回头,瞥到那边走过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身形颇熟悉。
是华少昊。
一闪身,我躲往营帐后头,不作声。
华少昊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之前携我前往军营时意气风的样子,在一场一场的战争中,慢慢的消磨迨尽了。我可不想撞在他枪口上。毕竟他现在可以主宰我的生死。
他跟一路那人一边缓步走来,一边低声交谈。经过我藏身的营帐时,我正听到他在说:“老郝,越丞之那边……”
是管家!他们在说高楚的事!
我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立正站好,鼓动着我去偷听这重要的情报――跟蔚沐风息息相关的讯息!
看一看自己,一身亲兵的装束,倒也适合跟往中军大帐旁边偷听。
军营中除了营妓之外,是没有其它女人的。我若作女装打扮,不出几天,只怕全军营都会知道军营之中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这样的情形不利于掩人耳目,华少昊自然不想他带个女人在军营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所以从我与春照跟他上路开始,便作亲兵打扮,营帐也扎在他帅帐附近。
置身军营之中,出入须有口令腰牌,从我们住的帅帐附近到外营,足有三五道关口,我纵然要逃,也是插翅难飞。所以春照现在看我也看得不紧。象现在,她便自顾自收拾营帐内的东西去了,由我独自一个人在帐外呆。
机不可失!我看着华少昊与管家步入了中军大帐,马上大摇大摆的跟上去,快到中军大帐时脚往旁边一溜,绕开门口的守卫,绕到中军大帐的后方,看一看左右无人,撩开帐底便钻了进去。
平时中军大帐防守甚严,不过现在巧的是正好要拨营,想来分出了部分人手去捆扎物资,所以营后并无兵卒巡曳。真是天助我也!
中军大帐是一个级大的营帐,帐幕为了隔湿保暖,乃是双层的。我就在内帐与外帐之间蜷身偷听,虽然这姿势十分不舒服,但至少很隐蔽。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两人在帐中,说话仍是压低了声音。我跟他们置身之处相去甚远,只模模糊糊听了个一鳞半爪,似乎是在说什么寒光阁的事。
想一想,想起了传说中的伏地听声。我马上趴到地上,一只耳朵与地面贴紧。
居然有效!现在,我勉强可以听清楚这两人的密语。
管家正在告诉华少昊,这两天,高楚军用以杀得华阳军前锋大败的远程武器,名叫流星弩,射程可达千步以外,并且可以连续射,一轮可以射出二十支箭,且可以用脚蹬的方式射。这弩是现今苍原大6上射程最远的远程武器,原是寒光阁半年前才推出的新品,限量出售,并未大批量生产,市面上售价千金一座而不可得,却不知道如何高楚军中竟新配置了二千座之多。
华少昊沉声问:“查了寒光阁的底细没有?”
管家苦笑道:“纵然真是寒光阁向高楚提供了这批新武器,当前形势之下,我们也不宜多树强敌。寒光阁在各国的隐形势力不小,殿下想想,现今各国谁不想装备杀伤力强大的武器?都对寒光阁礼遇得很。既是高楚能购得二千座流星弩,咱们也可照此办理。只要出的钱多,寒光阁难道还不做我们的生意么?”
华少昊叹道:“老郝,只怕这笔钱不易筹措。跟高楚军打持久战打了两月有余,他们没被拖垮,我看我们倒要被拖垮了。昨天父皇才叫贺字豫把军饷解来,还叫他带话给我,说现今国库空虚,要我战决……”
管家道:“这帮文人可懂什么,成天在国君跟前胡言乱语。蔚军连打几个胜仗,气势如虹,咱们只能暂避其锋,徒图后计方为上策。”
华少昊又再叹了一声气。“父皇也是没法子。大哥他们在世时连年用兵的结果,就是国库空虚。这一场仗打下来,军饷、粮草、战马、兵甲……银子流水般的花出去,却让蔚沐风连克五郡,他自然在后面也觉得支撑乏力。”
管家自言自语道:“这可怪了。明明高楚的国力比咱们尚且不如,而且蔚家军是劳师远征,且别说其它,单是粮草要从高楚运到前线,便比咱们运粮草起码多费两倍人工,可他们这次为何竟支持得住?”
华少昊想是拍了拍茶几,我听到一声闷闷的响,然后他疾声道:“正是如此!并且这次越族居然不在后方对蔚沐风加以掣肘,据探子报来,这次高楚后方的粮草军需调动极有效率,且从无拖欠之事。越族怎么会这么傻,白白替蔚族作垫脚石,给蔚族坐大的机会?”
管家阴恻恻的道:“这便是那妖女的功劳了。此番管军需的越丞之莫名其妙被撤换,换上的是大皇子楚擎宇。这人据说对妖女也是钟情到了十分,为了这妖女,他是铁了心要支持蔚沐风这次进军。我从天都动身过来时才听说他为了凤阳那边的征粮官运粮误了一天,当众给了那征粮官一顿鞭子,现在更没人敢在运军粮上头懈怠了事了。殿下,今时我们这场仗,真大不同于往昔了。”
华少昊沉吟:“楚擎宇?他竟有这样的魄力?可有法子把他从军需那边弄下来?”
管家摇头:“很难。不知何故,楚君近来对他十分亲近,宠爱程度直追二皇子与五皇子。况且这次掳走妖女,我看楚君亦是动了真怒,所以越族的人再不满蔚族军功日盛,也不敢在楚君的气头上拖蔚沐风的后腿。”
华少昊听了,沉默了一阵,才慢慢的道:“这么说来,我们掳走琉璃,反倒成全了高楚上下一心对我们用兵?难道……我们这着险棋,当真走错了?”声音里,透出极淡极淡的一丝懊悔来。
管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掳我是一件再正确没有的选择。确实,我的失踪,导致了高楚上下一心一致对敌,以致于在当前的战争中略处上风。但是这种情形只是暂时的。只要撑过最初的这段时间,高楚旧有的内部矛盾依然存在,他们自然会再次搞内部分裂。那个时候,蔚军自然会被高楚内部的争斗拖住,再难寸进。
而华阳一方,在两个得力的皇子先后辞世的情况下,国君别无选择,只能将军政大权悉委华少昊。在其它皇子尚未长成的情况下,国君虽没明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华少昊隐隐然已是皇位继承的不二人选。在这样的情形下,除了少数以前依附大皇子二皇子的死硬党羽之外,其它人必定都唯华少昊的马是瞻,因此华阳国内现在的矛盾处在最小化阶段,这一条比之高楚的内部不稳,大大占优。
再说回抓我的这件事情上头。若不抓我,便无法引爆这场战场,也无法一石二鸟的除去华少昊的劲敌,所以在抓我这件事情上,对于华少昊个人来说,是绝对有利的。站在全局的立场来看,也是利大于弊的。现在只是在一些不可预期的地方出了小小问题,比如山外青山的组织被捣毁,比如高楚的军需官换了楚擎宇,比如高楚军不知从什么渠道不为人知的装配了大量新型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比如不知何故在打了三个多月的仗以后,高楚的国库竟还未现空虚之象……
但是――高楚军的弱点也是明显的!先他们内部不稳,矛盾只是暂时被压下。其次劳师远征,长此以往影响军队的作战能力。还有作为主战方攻击邻国,出师不义,虽然攻城略地,却难以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再有就是华阳军虽连失几郡,却都在撤离前进行坚壁清野的工作,留给高楚军的粮草食物是少之又少,所以高楚军的粮草军需仍然严重的需要靠后方输送来解决。种种条件综合在一起来看,胜利必将属于华阳,属于华少昊,现在的困难只是一时的,请华少昊只管宽心。
分析完局势,他又开始替华少昊描绘美好远景:
现阶段,是一场比谁更有韧性、谁更能坚持的战争。他相信,只要华阳军撑过了那个临界点,高楚军必然因为内部的牵制而不得不回师。那时候,便是华阳军衔尾痛追的时候到了。也是华少昊建立不世之功业的时候到了。
我不得佩服管家。听他舌灿莲花,分析大局,真是极具鼓舞人心的煽动性。他没有去从事说客这个职业,真是他的损失。
华少昊想是听他鼓吹的次数多了,居然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反问道:“若是我们撑不到那时候呢,又怎么办?”
管家笑道:“现十月已过。莫干郡之西,十一月便已入冬,十二月大雪封路,补给军需极为困难,兵卒的冬衣亦是颇大一笔开支。再加上他们那边的战马不惯雪战,蔚沐风便是再心急,也非按兵不动不可。若是再被我们断了后路,也不需交战,只消让他们军需接续不上三五天,他便非败不可。所以据郝某算来,十二月之前,若未攻到信和郡,蔚沐风非退军不可。这亦是他这月余来挥师猛进的原因,是想先抢下信和这道关隘,扼住我们出军的咽喉要道。那么他便可不需担心后方粮草运送的安全问题。”
华少昊沉吟道:“你的分析,跟军中参谋分析的倒是十分接近。他们也指出蔚沐风极有可能不攻顺京,而是南下直取信和。但信和北临沙漠,南靠大山,城高墙厚,是我华阳第一易守难攻之地,他何必舍易求难?我只怕他挥军东进,直取顺京。”
管家道:“不然。顺京地处中州,与茱城、上修和岳清互为猗角之势。取顺京易,守顺京难,除非蔚沐风有足够兵力将顺京、茱城、上修和岳清一并攻占并置于他的绝对控制之下,才可望守稳顺京。同时他还须面对粮草补给等一系列的问题。可是攻占信和却不同。信和一失,东南之地全入蔚军掌控之下,他只须牢牢扼守信和,我军便无力越过克阑山脉,再无力对高楚的后勤补给线形成任何有效威胁。况且信和一失,豫西平原便等于宣告失守。豫西乃是我国物产最为富庶之地,一占信和,高楚军越冬所需完全可以就地解决。一捱到春暖花开之时,他挥军南下,我们除了退守顺京,再无可抗手的余地。”
华少昊沉默了须臾,叹道:“蔚沐风天纵奇才,却为何竟要生在高楚!”
管家无言。
华少昊又道:“若是当初没将秋同州弄得疯掉,那么他或可跟蔚沐风抗衡一二。我提起来的那些人,总还是少了些战场上的历练,光会纸上谈兵。”
管家不赞同的道:“秋同州对大殿下好不忠心,他决不会为殿下所用,殿下又何须为做过的事后悔。”
华少昊不语,过半响,叹了口气。
管家笑道:“殿下何须为军情苦恼。别看现在高楚军占足上风,他们所恃者,无非一蔚沐风耳。若是去了蔚沐风,高楚军又有何虑?殿下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个活宝贝。只须使出那最后一着……”他没再说下去,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我顾不上细想他话中有何深意,只管用心记忆,心中一边大急,华少昊看来是准备在信和设伏以拒蔚军了……还有,他们似乎对蔚沐风有什么不好的阴谋……这么重要的军情,却偏生送不出去,实在郁闷得很。
更郁闷的事生了:这时帐幕下方一抖,竟钻出一只小老鼠来!我几乎要失声惊呼,一下子直起身子,顾不得保持伏地听声的姿势。
幸好这老鼠看到我,就如我看到它一般的害怕,与我怔怔对视两秒钟,然后一转身又从帐幕之下钻了出去。
我松出一口气,又伏下去,偷听。
华少昊以手扣几,隔半响,才说:“信和……倒是个合适的地方。只是她……”
我听到管家在阴阴的笑。忽然我眼前一亮,内帐已被管家从内撩起。
“公主,你听了多久了?这么蹲着,手脚难道不会麻么?”他笑容可掬,神情更是亲切到了十分。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一只摇着尾巴咝咝作响的响尾蛇,胸中泛起深重恨意,却又情不自禁的感到害怕,背心起栗。
他仍是温和可亲的笑着,大步踏上来,一把拉起我的胳膊,粗鲁的将我从原地拖离,往帐中一扔。
华少昊看向我,讶异的问:“琉璃?”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干笑:“嘿嘿……我只是路过……看到一只小老鼠钻进来,我想捉来玩,所以跟着钻进来了,没想到打扰你们谈话了,这个……你们继续……”
“你喜欢老鼠?”华少昊又是诧异,又是好笑:“不愧是……连喜好也这么特别。”
我继续笑:“过奖了。很一般的爱好而已。”一边说,一边尽量小动作的往帐门口移动。
“不要走,琉璃。”华少昊淡淡的出声,令我不得不停下往外偷溜的脚步。
“老郝,你远来辛苦,且先下去歇一歇。”华少昊先对管家说。
管家一脸的不以为然,狠狠盯了我一眼,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待管家走出帐门,华少昊才望向我,吩咐:“过来。”
偷瞥一眼他的脸色。没什么表情,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完美的隐藏了。
越是这样表面平静的表情,负面情绪一旦爆,情形越是惨烈。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什么事?”心里决定他若是责问我偷听的事,一定要抵死不认。
他却没有提那茬,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细细的替我擦了擦脸:“看你,一脸的泥。”
我让他这样看似亲昵的动作弄得毛骨悚然,想逃开,又怕惹得他抓狂,只好僵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透的任他替我进行面孔的清洁工作。
他一点一点,替我擦了很久。
久到,我的心都快得要跳出喉咙的地步。
终于,他放弃了这项令他倾注全部注意力的工作,怔怔的看着我。
眼睛里,有种种复杂的神情涌动。
我越来越害怕,眼睛开始左顾右盼,准备见势不妙便夺路而逃。华少昊的举动神情,分明十分异常……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有理会我,此刻却突出此惊人之举。接下来,会有什么在等着我?
一直以来,他在人前人后,总表现出一副对我额外优容的样子。我明白他的用意,宠我一阵,又关我两天,再宠我一阵,再冷落我几天……分明是对女孩子欲擒故纵的把戏,难为他亲身上阵饰演色诱角色。
此际,他是不是要忠于他扮演的角色,在戏份上再作进一步突破?
策略上他这样做也合理,可是我不想配合……谁愿意让仇敌轻薄?我又不是花痴。
我准备出其不意的抢往帐门口。这念头还没转完,华少昊突的伸手,一把抱住我。
抱得很紧,两只手几乎把我箍得透不过气。
真的被我料中了吗?我大惊,用力挣扎,华少昊却紧紧的禁锢着我,一只手把我的头强行按到他怀里。
我听到他急骤的心跳声,狂乱的响在我耳边。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而又感伤,因为我的脸紧贴他胸口的原因,还能感觉到他说这话时,胸腔间那一股郁结难言的气息:“琉璃,这可是你来招惹我的!”
忙乱之中听到这句台词,虽然慌乱不安,可是也差点不合时宜的出笑声。多么老土的台词!
我抬头望华少昊,看他的演技是否同念台词一般的出色。一抬头,正望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里,有股奇异的怜惜之情,痛苦纠结。
赞的演技!
想是我眼中流露出赞赏眼色教华少昊会错了意,或者他以为他的台词他的眼神已经打动了我的心。只见他双手一紧,俯下头,嘴唇对着我的嘴唇直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