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顽固得很,一口咬定我就是神族,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将我的祖宗后代统统问候了去。
我恼了,重重的再给了他一个耳光,才喝他:“你的性命还捏在我手里,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他敌意的说:“神族的婊子最不要脸,不可用常理度之。”
我气得浑身抖,对岳引说:“喂,有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对他试一试。”
岳引轻松的说:“不如把你刚才那针又给他刺上一刺。”
管家眼中露出恐惧神色,却仍倔强不理。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冷笑:“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围着他,我慢慢的绕了个圈子:“我要――把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让他动弹不得,连动一动身子亦没有力气;下颚卸掉,防止他咬舌自尽。然后再在他身上,一条一条,割上几百几千道小小的口子,全都倒上蜜糖,让蚂蚁来他伤口上舔食,让他痛足几天几夜,才不**形的死去!”
果然我话音刚落,管家便嘶声大骂:“你这卑鄙恶毒、该杀千刀的神族妖女!”骂归骂,声音中大见恐惧之意。我从地上捡了一块他适才撕下的衣襟,替他塞进嘴里。
回头看岳引,他也面有栗栗之色,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问:“琉璃,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是真的想这样做,还是只是吓唬他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这人渣对我所做的一切,比这个还要阴险恶毒万倍!”
“你不是真的想马上就把他马上了结吧?”岳引沉思的说:“他可仿佛对神族颇为熟悉。这么多年,神族只是一个极秘密的传说,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言下之意,先问出口供以后,再说杀死他的事。
我确实也对神族的人好奇。
他们居然也有电筒防狼器!
我问:“你不是会巫术?会不会真实之眼?”
岳引搔搔头:“真实之眼只是检验对方说话的真伪与否,他倔强不说,用真实之眼是没用的。”
“照影珠?”
岳引白我一眼:“我怎么会有巫族的镇族之宝。”
我眼珠一转:“对了,师洛会催眠术!”上次在天都,他为了套问我的行踪,不是对姬艳使过?
岳引问:“什么是催眠术?”
“就是……就是可以令对方吐实的法术。”我拉着岳引:“我们把这人弄回璃堡去好不好?师洛一定可以令他开口。”
岳引脸色一沉:“不行,你才离开半天,便后悔了是不是?想着法子要回去。”
我委屈:“我哪有。明明是情势所需。”
岳引冷冷的道:“那,直接把郝老大送回那边就行,何需我们亲自赶去?”
“你不想知道管家吐露的内容?”
岳引仍是冷着脸:“等他问?只怕他为了你能留在璃堡,一问问上三五个月,你承诺我的一年光阴便去了一半了。我们不在那里,只怕他还套问得快些。放心,他一问出来,自然会飞书告诉你。”
“怎么可能。”我忽略他对师洛的不当推断,不以为然的说,“我们行踪不定,他未必能找到我们……”
说这话时,我有一点点心虚。因为我说着说着,突然想到可以送讯号的钻石镯子还戴在我腕上,师洛确是随时可以找得到我,所以,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岳引冷笑不答,隔一会,清叱:“出来吧,你们小姐唤你们呢。”
我惊疑的顺着岳引的眼光看过去。围墙之后,掠过来了两条身着黑衣的人影。是燕子翼与赤允韦。
“见过小姐。见过岳公子。”他们规规矩矩的向我们施礼。
我问燕子翼:“燕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岳引在旁边冷冷的道:“那还用说,不放心我啊,怕我保护不好你。”
燕子翼微窘,笑道:“公子多心了,我们只是舍不得小姐,故此特地暗中相送一程,并无他意。”
岳引轻笑:“送出这么远,只怕也该够了吧?不过正好,琉璃正需人将这贼子带回夺天给你家主人。琉璃,你来跟他们说吧。”
大家带着管家一同回到客栈,我写了封信给师洛,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告诉他管家口中泄露的信息,让他好好套问套问。至于如何处置管家……我没写,有点犹豫。
曾经在思想中凌迟了他千百遍,当他真的在我面前束手待毙,我却突然感觉茫然,不知该如何解决他更能泄愤。现在就一刀了结固然痛快,可是,我更想将他带往蔚沐风墓前,一刀一刀的凌迟,以慰故人。
故人……
桌上跳动的烛光,仿佛又将我带往烈火浓烟的那一刻,他如同飞将军般冲破璀雾的封锁,向被困祭台的我伸出手。
我的泪水,悄然滴落。我连忙伸手抹去。
对不起,蔚大哥。我并不曾将你忘记,可是我不能再象前些日子那般,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只悲悼你一个,将自己封闭的生活。
为着已死的人,而无视在生的人的感受,这种任性太放纵,只会令所有的人都愁云惨雾。
我,无法再那么任性。
蔚沐风的死,已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无法弥补。可是这样的遗憾,不能因为自己的心结而一再上演――这是在师洛垂死那刻,我的顿悟。
所以我笑,纵然在笑的时候,还会不时心酸;纵然面对某些人与事时,我仍会凄酸的想到蔚沐风,可是我不要再哭。
我要笑,要快乐。
因为,若是我不快乐,很多人,都不会快乐。
而生命,怎么可以一再被辜负。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燕子翼与赤允韦便带着管家上路。
我又想起一件事,问燕子翼:“你有没有通知去巫族掳人的人别去了,就此返回?”
燕子翼冷哼:“小姐,那姬艳如此可恶……”
“算了。”我说,“那只是她的个人行为,不要把整个巫族扯进去。”
燕子翼无可奈何的道:“既是小姐这么说,我回去回复主人,看他的意思。”
客栈的掌柜打死也不收我们的房钱,原来这客栈也是师洛的产业。
岳引很不爽,悻悻的说:“了不起么?我才不稀罕占这么一两半两的小便宜。”
我说:“省下的银子,替我买衣服好了,真是,没见过这种人家不收钱还生气的人。”
岳引睨我一眼,思绪突的又转到别的事情上头:“琉璃,你为什么让燕子翼放过巫族?”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师洛的咒也?除了,我的咒你也能解,那还跟巫族的人为难做什么?”
他望着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想到巫后,情绪忽然低落:“再说,巫后对我那样好……若非万不得已,我怎忍心伤了她的族人?”
岳引的神情,突的变得既是伤感,又是沉郁,眼中又隐约有痛苦之色,总之神色复杂得很。
他泄般的一打马,向前飞驰,累得我也赶快打马狂奔。幸好踏雪跑得够快,否则他这般不管不顾的自己一路狂奔,我大有跟丢的可能。
跟着他,跑进一个山谷,他突的一个翻身从马上翻下来,躺在长草之上,一动不动。
我吓一大跳,用力勒住犹在前奔的踏雪,跳下马来奔过去:“岳引,岳引你没事吧?”
他没事,两手枕在脑后,怔怔的看着天际的白云,悠悠的说:“琉璃,你心中对我有很多疑惑,对吧?”
“有吗?”我一怔。
他的眼珠,向我的方向一瞥,又转了开去:“我掉下虫谷以后,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巫术,又怎么身有六品灵血……莫非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
我也在他身边坐下来,抱住膝:“想过啊。可是,你既然不愿意说,大家好朋友,我当然不可以不知趣的追问你。”
他眼中泛出感激神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又补充:“再说,掉进虫谷定是你一生中的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失败,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别人多问。”所以,那么想知道他是如何获救的,那么想知道巫后是如何身死的,我都强迫自己缄口。其实,我早隐隐感觉,他的获救与巫后的死之间,应该大有关系。
他大怒,一下子坐起:“什么叫我平生的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失败?”
哎,忘记了男人最爱面子。
我安慰他:“口误!口误!其实也不算啦,当时管家那么多人,又布置了这么久,你就一个人,又失之轻敌,其实……”
他打断我的话:“我只是运气不好!”
“好好好,运气不好。”我点头。
他气恼的白我一眼:“也怪你当时哭得太假,没骗过郝老大。”
“这……”我嘴角有丝抽搐。
他自顾自的说:“我看你哭声太假,当时郝老大又催逼甚急,所以故意跟你说了一番言语,令你以为我自愿跌入虫谷……那时我想着,只有你真正悲痛,才瞒得过郝老大,令他失却戒心。我却在下跌数丈之后,早已用银索卷住山壁上一棵横亘崖壁的大树,附身其上,准拟待郝老大将你拉上去之后,再出其不意的窜上去加以偷袭。”
我睁大眼睛:“岳引,你好厉害……不对,那你为什么没上来救我?”
岳引懊恼的说:“所以说我运气不好啊。我刚搭上了那棵树,突的手掌一痛,原来那树后便是一个蛇窟,我惊扰了它们,当下便被一只翼蛇咬中,骤出不意之下再没稳住身形,当真往虫谷底下跌落。”
“啊……”
“那翼蛇……是什么?有没有毒?”
岳引白我一眼:“虫谷之中,有哪样蛇虫是无毒的?所幸我身怀玄灵圣珠,那珠子善能却毒,可是我掉下虫谷之时内腑受震,腿骨也断了,虽无性命之虞,却一时无力起身。”
我的心中,又是一动。玄灵圣珠这名字,我仿佛在哪里听过。
岳引仿佛看透了我所思所想,轻声道:“这玄灵圣珠,是我师父自……自巫后手中得来,师父与巫后,原来竟是我的父亲与母亲。”
他的声音,平静中隐含巨大的悲痛,我心里不自禁的替岳引觉得难过,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想说什么安慰的言语,一时又没想到说什么,呐呐的道:“巫后,巫后她下来虫谷救了你,是不是?”
岳引轻轻吁出一口气来:“是。”
他问我:“琉璃,你听到我的身世,为什么并不吃惊?”
啊?
我说:“我觉得……我觉得巫后是你母亲……这个事实一点也不让我诧异。她那般灵气迫人的女子,生下你这般俊美的儿子,那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你说你的生母是个极之丑陋的人,那才要让人大跌眼镜。咦,其实岳引,你长得很象巫后,除了眼睛。”
他轻轻一笑,说:“我的眼睛,长得象师父……哦不,我父亲。”
他的眼中,突的现出惘然神色,“我幼时,经常问师父,我是不是他的儿子。因为我的眼睛,同他的眼睛,简直一般无二。可是他……从来都告诉我,不是,我只是个孤儿,所以,现在知道了真相,却总也改不了口,称他为父亲。”
晕,这是什么当父亲的!
我又想安慰岳引,可是安慰人看来实在不是我的长项,枉自平时可以一说话便滔滔不绝,这时却想半天仍想不出什么合适言语。我握住岳引的手,紧一紧,以示安慰。
他看着我不自在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琉璃,有没有兴趣听一个秘闻?”
他说的,是巫族的秘闻。
巫族,不知从多年代以前,族中诸人,便身有异能,由此在苍原6上成为其它族群都不敢轻启战端的族群,虽然巫族的人口一直不多。
其它族群的人,也不是没想过来偷学巫族的巫术。可是巫族的巫术有一项特别之处,初阶的巫术不算,大凡高深巫术,全要以灵血为引,方可完成,而这灵血,只存在于巫族的人体内,所以,巫族靠着他们独有的巫术能力,一直在苍原大6保持着然地位。
可是随着巫族人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不知为什么,他们体内的灵血却慢慢在降低纯度,象以前那种灵力十足的巫术天才,出现的机率越来越低了。
鉴于灵血对于巫族中人的重要性,巫族当时的长老,替灵血分出了一定的等级,并展出了一套特别的符咒,在每一个巫族的婴儿出生时,便加以检测,以便确定这个婴儿日后的培养方式。可以说,巫族的婴儿一降生,身上灵血的等级,便可直接决定这个人的一生。
不知为什么,连续几代,巫族中生出的男婴,灵血等级都非常低,却是女婴中,颇有几个高阶灵血的天才出现,都成为了当时威震一时的巫后。巫族一开始,其实是既有巫王,又有巫后。可是在连接几个巫力强的巫后出现之后,巫王的巫术却始终平平,连巫后手下的圣女、巫姬的巫力都及不上。而这时,烽火十年正好开始,巫族亦卷入了苍原大6的动荡之中,折损了不少好手。当时的巫后便在此时一举夺过巫族的主控权,宣布巫族从此以女子为主,男子为辅,废除巫王、圣子和巫祭,从此巫族男子再不获授高阶的巫术。
最后一代巫王带着手下的圣子和巫祭与巫后展开对抗,最后被屠戮迨尽,只有巫王身边最倚重的圣子出逃,之后创设了九幽谷。
这逃脱的圣子巫乘虽然灵血等级不够高,于巫术一途造诣不甚深,却非常聪明,竟别出心裁,将巫术与武学结合起来,又遍访明师,或偷或求,集他所学武功之精萃,创出了既有巫术的影子,却又杀伤力强劲的独门武学。后来又收下两名外姓弟子。从此,九幽谷与巫族便开始了八百余年的争斗纠葛。
那一代的巫后巫力实在太强,是惊人的八品灵血,据说已经巫族七代以来灵血等级最高的一个。就是一个普通的千魂引在她手下施展出来,亦可以令方圆数十里的生物尽数倒毙。所以巫乘虽然武功高明,却仍奈何巫后不得。而他的武功,亦令当时的巫后难以对他进行有效追杀,于是暂各相安无事。
可是在巫乘死后,他的弟子却被巫族追杀,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弟子们详加参详,才现这巫乘虽然尽力想将灵血摒弃在九幽谷的武功体系之外,却因这武功体系源自巫术,所以灵血对九幽谷弟子的关系仍然至关重大。
其时巫族刚转为女性主导的制度,对这样的变化心有不甘的巫族男子颇有不少,巫乘的弟子既然想通了关节所在,便悄悄的去巫族中找来几名男子,带着他们远赴十面大山之中,授以巫乘的武功心法。果然同样的招式在巫族弟子中使出来威力大增,于十余年后,九幽谷弟子次重创巫族。
可惜九幽谷的弟子人数上实在不占优势,虽然对巫族造成了重大打击,却难以为继。兼且巫族中人从此加意防范,并严禁巫族中未成年的子弟离开巫族。
为了得到有灵血的后代,九幽谷的弟子又在暗中掳走了几个在外走动的巫女……总之恩恩怨怨,便这么一代一代的纠缠下来,直到岳引的父母那一代。
岳引的父亲,叫九重。据说少年时行走江湖,风度翩翩,风神如玉,吹一手好箫,人称箫郎,在苍原大6颇是有名。
他一直扮作不会武功,以浪子姿态,浪迹苍原大6,最后,不知是偶遇,或是存心,总之,他与当时还是圣女的巫?相识了。
这一对天生的死敌之间生了些什么事,谁也不得而知。岳引惆怅的说:“两年后,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回到九幽谷,从此绝足江湖,离索独居,最后郁郁而终。”
而巫?,回到巫族之后,直入巫渊,入定三载,巫功大成,被上一任巫后脱袍让位,持掌巫族十数年,直到数月前,谢世。
他说完了。
山谷中,一片寂静。
这样没有半点表示,会不会让岳引觉得我很无情?
可是……可是我心里很难过,很激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终于呐呐的说:“岳引,原来你的身世……这样传奇。”
岳引平淡的说:“所以,你知道了?我何以身有六品灵血……喂,好好的你哭什么?”
我尴尬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没事没事……我……我只是有点伤心。”
他淡淡的瞅我:“我都不伤心,你伤什么心?”
我的眼眶又热了:“岳引……你伤心,就说出来嘛,不要死撑着很难受的,我们是朋友啊!”我拍拍他的肩,又指指自己的肩:“想哭的话,肩膀可以借你。”
他怔了怔,笑了:“你哦……又忘记了男女之防了不是?”
我拉过他的衣袖来擦泪水:“我……我只是想安慰你……”
原来每一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伤心往事。
印象中那个淡定聪慧的女子,那个对我温柔呵护的女子,暗地里,竟有这样深重的情伤,她是如何维持着镇静冷淡的形象,逐日逐年,挨过这么寂寞的一生?
而岳引……从小便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岳引,与以前那个总与我嘻笑打趣的岳引,也怎么都重合不到一起……
可怜的岳引……
可怜的巫后……
嗯,手里怎么湿湿的?
拉过岳引的另一只袖子,继续擦泪。
一边擦,一边呜咽的问:“巫后……巫后她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她巫力又那么高……
对比于我的伤感,那个当儿子的真是太冷酷了:“笨死的。”
我愤怒的丢开手里的衣袖,生气的喝:“岳引!”
马上后悔吼他的行为了。他的眼中,伤痛与愤懑交织,悲伤得那样沉痛,唇边一抹恍惚笑容。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岳引脸上,特别令我鼻酸。
他轻轻的、轻轻的说:“你见为了阻止别人自杀,宁可自己丧命的笨蛋没有?”
转过头来,他对我凄凉的一笑:“我娘……就是这么样的一个笨蛋。”
“笨得要死!”
巫后在虫谷谷底找到岳引的时候,他已经昏迷。醒来时,他的第一念头便是:糟了,终于落在了巫后手里。
九重曾经跟他详述过巫族与九幽谷的渊源与纠葛,他也曾问过九重,为什么师父有那样高的武功,却不好好教训一下巫族那班自大的女人。九重却每次都温和的对他说:男人怎么可以跟女人为难?再说,小引,你是师父从巫族中抱回来的孩子,你的亲人,也许正是你说的这班女人中的一个。
“可是……祖师爷的遗志?”
每一次说到这个,九重眼中都会泛出怅然的神情。“仇恨,并非解决一切的最好办法。”他说:“小引,我已让仇恨误了一生,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所以,再有没有九幽谷的传人,你要不要找个巫族的女子作为伴侣,全无关系。”
他还说:“我只盼这么多年的仇恨,便由我而终止。一错不能再错,小引,若你能放开仇恨,你会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美。”
所以,岳引并没有跟巫族生什么纠葛的意思。可是,他亦知道接近巫族的人甚为危险。她们可轻易从他的武功中看出端倪。他武功甚高,自信在顶绝巫术高手的围攻下亦能从容逸去,可是他并不想在暴露身份后,让一扯上九幽谷便如附骨之蛆的巫女们紧追不舍。况且从小自九重处获得的教导,令他无法对女性、特别是原本跟他同族的女性狠心攻击。
在巫后的注视下,岳引想弹起身子,可是才一动,顿觉力不从心。
巫后轻声说:“不要动,否则瘸了腿,还怎么出去风流?”
她仿佛,对他一切都所知甚详,不理会他惊惧的目光,轻声道:“九重呢?你被人围攻,怎不通知他?”
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的接近过她。她的眼神,令他觉得莫名亲近,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家师已不在人世。”
话音未落,眼泪已从她目中急涌而出。
他莫名的惊恐,仿佛隐隐触到什么事实,却不敢确认:“您……您与先师……”
她含泪对他转过脸来:“他未曾告诉过你吗?我……是你的母亲。”
他的母亲!
这个对他而言,陌生到了极点的名词,令他化身化石。
她尤嫌对他的震撼不够大,再轻轻的抛下一句:“九重……他是你的父亲。”
巫后并没跟岳引细说她与九重的恩怨纠葛,只是真的象一个母亲一般,细心的照顾岳引。在照顾岳引的同时,她开始教岳引巫术。
岳引会一部分巫术,可是很多高阶的巫术,连九幽谷的开山祖师巫乘都未曾修习,自然典籍中也未曾记载得有。再加上数百年来巫族的高手中颇创新了不少巫术,所以很多巫术,对岳引来说,闻所未闻。
他抗拒学巫术。可是巫后带着哀恳神情的眼睛对着他一瞧,他便不忍心拒绝。
在虫谷的谷底养了两个多月,他的伤好了,便急着要去寻我。巫后却于这时跟他摊牌,让他随她去巫族。
她说:“你跌下谷底晕迷之际,我便已替你测过,你身上的灵血达到六品,那是我们巫族四代之中,都未曾有人达到过的品级,这足以证明,男子亦可如女人一样传承高阶灵血,达到巫术的巅峰。”
“那又怎样?”他冷然相对。
巫后的神情,却凝重严肃:“我要带你回巫族,以你为例子证明给长老们看,巫族的灵血,并不是只传承给巫族的女子。我会召开长老会,回复八百年前的巫王巫后制,让巫族中的男子亦可以合法的修习巫族的巫术,而不只是作为巫族繁衍后代的工具。”
这个理由……
想到九幽谷与巫族一代一代的恩怨,想起九重那张总是忧伤的脸,想起父母二十余年的无望分离……岳引无法拒绝这个建议。于是,他与巫后一起启程,前往南巫的巫族圣地,巫渊。
可是事情远没有巫后想象的这般容易。岳引与她一抵达巫渊,便引起轩然大波,在长老会上,几名长老更是言辞激烈,声明绝不同意恢复巫王巫后制。说到最后,正反双方干脆动起手来。
原本以巫后和岳引的修为,已能控制整个战局,可是混战中姬艳奔出去敲响了紧急时候召唤族人的泾钟,战火扩大到整个巫族。长老当着巫族众人宣布巫?已成了巫族的叛徒,让巫族众人群起而攻。
巫后与长老对抗,岳引则对付巫族其它的人。他的武功加上巫后所授的巫术,简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另一边,巫后对长老之战,虽然一以敌九,也大占上风。
胜负已分。
几名长老互相对望一眼,忽的垂下双手,放弃抵抗。
巫后心神稍松,她们却一起大喝:“祖制绝不可违,我们宁可以身相殉,亦不会?从于你!”纷纷自怀中掣出刀子,向自己的心窝之中刺了下去。
那是每个巫女都会带在身边的魂刀,刀上均附有刀的主人所布下的恶毒的诅咒。若是这刀刺中刀主,刀主固然不免身死,刀主的血却能令魂刀中所附的诅咒最大限度的激。这是巫女对敌时最后的一着,任何人,任何神智正常的人看到魂刀一出,都该急退避。
岳引退了。
可是巫后没有!
她抢上前去,想要夺下长老们手中的魂刀,同时口中凄声大呼:“三长老……五长老……不可!”
那几人手中的魂刀却急转向,纷纷刺向巫后。
魂刀刺入旁人体内,并不会引诅咒。可是,那几刀,便有两刀刺在刺命之处,其中的一柄,更是直刺入巫后的心窝。
岳引抢上前去,将那几名长老打倒在地,可是却已无法救回巫后。
她眼中的神采,正在急流失,声音轻微的说:“引儿,不要因我而为难她们。她们……她们并不真正知道她们做了些什么。”
她哀恳的凝视岳引,待得岳引无奈点头,她才又轻声说:“送我去你爹身旁吧。原来,恨了一生,却仍只有他身边,才是我的归宿。引儿,不要恨……恨……只会毁灭一切。你去寻访琉璃吧,我占过卜,她应在西南方向……我有预感,她将有大难,需要你前去相救……”
岳引面无表情的说:“所以,我放过了巫族,带着她的尸身离开,焚化之后,将她的骨灰拿去葬在师父的墓旁。然后,我便启程找你,先是南下华阳,华阳没找到你,我又取道云酃,途中听到寒光阁在重金征请能解易容术的高手,便弯过来顺手赚赚冤大头的钱,却正好与你相遇。”
我又哭了:“岳引!”
他警惕的将手往后一缩:“别想再打我袖子的主意。”
我用自己的袖子!
巫后死得那样不值!她的一生,可有快乐过?
一直以来,恨过天,恨过地,恨过命运,恨过人生,自怜自艾,认定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
可是其实,我是幸运的。蔚沐风死了,春照死了……生命,一度曾经那样黑暗,可是上天最终仍是没有放弃我。师洛,岳引,十八铁卫……那么多关心我的人来到我身旁,让这颗曾经千疮百孔的心,又再慢慢恢复生机。短短的半生里,我收获的爱情与友情,都足够丰盛。而巫后……那样凄凉的爱情!那样众叛亲离的结局!那样悲惨的一生!
“不要哭了,琉璃。”岳引柔声的唤我。
我抽噎着,举袖拭泪。
“别哭了。”
“呜……可是我……可是我忍不住……”胸口象堵着一块重重的大石,好难过,实在需要泪水来宣泄。
岳引一把拉下我的手,强力的把我拖起身:“琉璃,哭够没有?”
他要死忍泪水就忍吧,连我哭也不可以吗?
我含泪抬头,正要说他。
泪眼朦胧中,眼前男子俊美的面孔却倏然放大。
没有任何预兆……
他……
俯身吻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