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首辅今年就打算在湖广、河南两省全面推行新种植计划了？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

“石大人有说不知，自皇上登基以来五年间二十州府施行计划，产量已从每亩两石增长到三石三斗，湖广、广东、广西这样的省份皆增长到四石五斗，百姓称便而自发学习之。如果全国推行那全国的农税有望达三千万石，勘比太祖时代，仅此难道还不足以立刻施行吗？！”

“可仅仅五年朝廷投入的费用也有五十万两，收割机、播种机、书籍、人员调派、日常费用等等开支皆支于户部，如果大明两京十三省骤然推行实施在下实在无法想象明年要花多少银子来填！！”

费宏听到他的话顿了下，门房边等待的给事中趁机把公文放在他们桌上轻声走出，两个内阁大臣的谈话他实在不敢听，要是他们以‘泄露机密’的罪名惩办自己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白挨！

“邦彦，我以为全国推行这样的农业革新势在必行，你想象一下全国到时候的景象，亩产平均三石三斗可是比平常高出一半还多，不说朝廷会因此增加的税入，就是百姓们也会因此得到实惠。水泥的用处你我都是亲眼看见，按皇上的性子肯定不会放弃不用，全国大修道路几乎成为定论，那时百姓多余的粮食可以供买布匹、盐茶、瓷器，生活改善下大同之事届临，你我等人都将名垂史册。”

“你说的我当然明白，但户部因银行开张一年仅维持收支相抵的尴尬局面，明年还不知道会如何，你要让我拿出一大笔银子出来，如果有不测之事发生户部没有银子应急怎么办？！”

“你说的也是，我考虑着明年也不是全部铺开，而是学山东那样将临近州、府、县滚动，朝廷近几年说到底不过如此，湖广、广东全省加上皇上原定安排的重庆府、杭州府、金华府，翻了一倍不过分吧？”

“二位大人在此内阁大堂里说些什么？怎么这般急促？”

“原来是杨阁老来了，见过阁老大人。”

面圣之后被加进为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傅，预机务。正式进入内阁，为了表彰他年高德重嘉靖特意进孙一人为锦衣卫千户，一时无两。

“我们刚才眼看年关将近，在谈新种植计划明年的预计好派发下内阁的文告，您有什么建议？”

“我刚进内阁有些事儿还不清楚，而且刚从蒋冕哪儿探病回来头脑混乱，不过我看着皇上可能要大干一场了。”

“您从蒋首辅哪儿来没看见皇上？皇上刚才起驾去了。”

“真的？还真没见着，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蒋冕府门前，皇帝的仪仗一字排开占了整条街道，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和御林军将房子周围包裹的严严实实，面上的表情显示出如果平头百姓要干骚扰那就别想在回家的严肃。就是府内的奴仆也小声的干活，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来此怎么也不事先通告一声，老臣也好有所准备。”

“阁老就不用多理了，好好躺下，朕听说你病重难起一时心急，冲动之下未及细想就摆驾过来，原也不想大动。”

“呵呵，老臣不挨，经过多少事都挺过来了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病而过不去？现在还能吃得下大白米饭。每餐还会有白肉呢！”

“是呀，您老这才六十多岁，日子还常者呢！朕看着你的面色还可以，不过有些苍白，还是需要静养才是，而且每菜不好吃多些白肉……这是你的孙子？”

听到木门喀哧一声打开，嘉靖看到一个青眉目秀的少年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进来。悄悄朝里面瞄了一下后将药放在桌上出去。

“是臣小儿子的长子，今年刚好十岁。”蒋冕慈祥的笑道。

“刚刚十岁就这般懂事，阁老真是好福分。”嘉靖跟随道。“朕看此子还算聪慧，特旨他进入以锦衣卫百户国子监受学吧。”

“臣代他谢皇上恩典。”

“朕看今天天色不早了，过些日子再来看望阁老，您还是先歇息吧。”蒋冕眉宇间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接连眨眼，使嘉靖摸住他枯萎的手说道。

“皇上，臣今天还有话想与皇上说说，请皇上稍息片刻。”

蒋冕紧紧握住嘉靖的手，嘉靖起身不得无奈说到：“那阁老请说。”

“皇上年少登基以来聪颖过人，每每出人意料，臣等深深感觉到皇上的雄心壮志，但国事家事急切不可办理，有些事必须循序渐进。臣前几日听说海外有个叫麦哲伦的人率领船队外出几年，所经之处无人能知，且竟由东方来我吕宋，实属情理之外，既然那个麦哲伦已经死了，臣以为他们十年之内不会再有如此作为。佛郎机人化外之人，他们礼教皆不同于我大明、疥癣之疾也，鞑靼和瓦剌方是我朝心腹大患，皇上万不可因他们而乱了心智，轻小利而亡大事。”

“阁老的话朕记下了，海上的事朕几年以内都不会再管，并且昭告天下十年内海上无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阁老放心。”

蒋冕紧紧盯住嘉靖的眼睛，房间里摆针的声音从没有那么响亮过，终于蒋冕像耗尽了力气一样缓缓点点头重新躺进榻里，嘉靖将手放在他手腕上量量脉搏，觉脉搏平稳后方走出房间。

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让嘉靖的心情沉重下来，经历过太多生与死，或者曾在生死间挣扎的他能够感觉到蒋冕的生命特征慢慢消失，一切都是镜花雪月，虚幻的让人迷醉其中，事事皆让人不断的从天堂掉到地狱，由从地狱升入天堂，紧接着再从天堂到地狱，如此轮回间平淡如水、欢天喜地、悲痛欲绝等心情快速的论证人生的多变、复杂和脆弱，等他回头来看的时候才发现现在的心情竟然是平滑如镜，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又死了个人，怎么样？？

太多人在眼前消失让他的心情麻木起来，思绪回到战火连天的各种开国大战，突然发现它实际上已经和自己没了牵连，开国史中的人们那个不是英雄了得？那个不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又有那个敌人不配当开国元勋们的敌人？他们在文人的心中品味出的是什么？沧桑？辉煌？荣誉还是沉重？那都是笑谈！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不较多。

蒋冕到底还是死了，尽管嘉靖给了他大明朝开国以来功臣的无上哀荣，但随后的生活继续，毛纪成为他登基后硕果仅存的内阁首辅，新种植计划在嘉靖的推动下翻了一倍，他不想再等下去，南畿、河南、湖广、广东、江西全省全部开始推行新种植计划，改变现有的粮食种植技术并提供种植质量。随之而来的各种改革也逐一开始，陆军军事学院、海军学院相继在北京和南京开学，顺天府开始建造水泥公路，将红砖的制造方法透露出去，他开始转动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