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礼部侍郎严嵩的书房里，严嵩正在案上低头书写什么，不及弱冠的严世蕃端茶进来，好奇的凑到案前想看看父亲写的东西。

“父亲，皇上起复您做礼部右侍郎没两年，您怎么会想着告老还乡呢？！”

“唉，世潘呀，现在的时事已经不是我这个老朽能够处理的了。皇上念为父资格才授予的官职，可是两年多来为父渐感力不从心，要不你帮衬，为父早已告老了，现在眼看朝政又要有所更新，继续尸位素餐未免误事，且为皇上所不喜，如此还不如及早脱身。”

严嵩看着眼前充满野心和**的儿子叹气道。他何尝不知儿子自幼的聪慧和骄傲都为了能够功成名就，年纪轻轻就帮助自己处理京师礼部侍郎的事情。天不从人愿的是自己还是受不了京师紧张快捷的处事速度，退回南京。

“孩儿只觉此乃大有为之年，父亲不趁此机会建功以闻于皇上，反而仿魏晋之风退隐，窃实不足取。”

“你知道什么？！皇上三年来锐意进取，办银行，铸银币，修高速公路，剪除渔牧民的贱籍，全国新种植技术推行，那一件不是三年间全部在全国仓促实行？！而今户部和吏部、央行合议要进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乃粮，甚至还包括了各地的王候贵戚。得罪的不是一两个人，为父正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孩儿以为此事仍以另论，当今皇上登极已近十年，大义已正而诸王失明，而且当今的皇上不是正德皇帝，更不是正统帝，修路以富民，革新以强兵，是不可多得的睿智之君。就说杨一清案吧，嘉靖六年末他奉命组建军事学院完毕，上书六事于京师团营，一曰慎简提督文臣，二曰严择将领官员，三曰慎选战锋官军，四曰时训练以求实用，五曰禁科?以作士气，六曰查处京营马疋。

六件事说是言语京营，但京师驻防东西官厅皇上是实施严查细做的，训练严格、士气旺盛且兵精械优甲于天下。这是为的什么不言自明，皇上遂命其为军事学院祭酒并署理八都司兵营整训事。忠勇候当时是何等权势，可还不是因为贪污案被皇上削去侯爵，以兵部侍郎衔到学院教书去了？孩儿可以看到天下的兵马现在十之七八皆在皇上手中，山、陕、两广、海军、京师和山东都司全部被皇帝掌握，那是天下精锐百战之师。父亲您想，有如此魄力并且实力强劲的皇上那些不轨之徒能有多大作为，如有异动肯定土崩瓦解，父亲到时立功那就是擎天保驾之功，让皇上另眼相看也未可知不是吗？！”

严嵩眯起眼仰靠太师椅上，没有焦距的看着屋顶的大梁。现在的皇帝自自己回朝以来所闻所见可说是难得的圣明，锐意改革而效楚王故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也玩儿的有声有色，三年来花费大笔钱粮修建水泥公路，明眼人一看即知为商旅、行军便捷所设。嘉靖八年的铸造龙元更将天下黄金、白银收归朝廷而地方不能擅专，现在除金银器作坊仍有金银外外界的存量正日益减少，普通百姓更不用说了。兵权和财权在手的皇帝自有可恃，自己是不是在年老之际听儿子建议赌上一笔？

皇宫养心殿中的嘉靖侧视面前的地图许久无言，本想学习毛太祖那样打扫房子，但事情变得竟复杂起来，朱太祖给后代竟然留下了一条永不能变得法和一个个的规则，历朝的继任者有勇气废掉不合理规则的不多，内阁能够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可惜太宗皇帝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势力现在自己丝毫没有。

硬件设施一点点完成，北直隶的主干道完成和蒸汽机铸币是好消息。软件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税收被以白银为单位由银行一体缴纳，户部监管并拥有税收，使得原有的税收体制毁灭。清算的时候税官喊出的‘忘祖宗，抛祖制’的话分外响亮，到了今年税制完全改革官绅也要交税的时候就更为闹腾了。

“皇上，首辅毛纪、户部尚书梁材、吏部尚书桂萼、兵部尚书李承勋，兵部侍郎杨一清请求觐见。”

“叫他们进来吧！”渐渐定神下来，淡淡的说道。

“臣太子太傅、柱国少保毛纪…………等参加皇上。”

“平身赐坐。”嘉靖回过头伸手示意他们围坐起来，见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那副大明寰宇图，说道：

“这次晚上叫大家来的目的相信你们已经清楚，朕想要收复河套，以阴山为屏蔽山西与北直隶。众卿的意思如何？”

毛纪听嘉靖说要用兵，眼中精光闪烁。皇上此举为了什么，在天下沸扬的时候竟然提出要与鞑靼作战并且还要收复河套！？诸王侯径自往来的事情虽隐秘，对于自己这样的大臣都知道何况皇上，其中的关系耐人寻味啊！

“皇上，户部的存银不多，近年来各地修路筑桥、兵营训练、薪俸上涨、海军船只各项费用比五年时多了三百万，臣昨天到央行总库看了看，里面的白银存量皆被用于铸币，分行所的存储已达最低限额，行长竭尽全力的在各省城中推广银元毫无分外精力了。而兵事未可知，皇上此举无疑将央行置于险地，望皇上三思。”

户部和银行的事情嘉靖当然知道，做事哪有不花钱的，户部和银行的存银他可是每时每刻都‘关心’，现在存银七百万两，要说比起刚登极时用于救灾后一穷二白的库底已经大有改观，可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溜走的情景谁都会心疼，但明晃晃的东西从心中溜走更让人心疼！

“这个卿可安心，朕此次只想动用禁卫军的三万六千人，其余的部队只要照常守卫边境不使敌人进犯即可，费用当可维持二百万以内。”

禁卫军，当初是由东官厅改建的，集中皇上所制的各种稀奇武器，新军制改革的时候可是杨一清执掌的，众人纷纷目光相询，四万人的轮输转运现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水泥公路使耗费减少三分之二，三万人的开销加上两万人的运输每日六万，一个月解决战斗可与不可就听杨一清表态了。

“皇上，禁卫军战力强劲可当此任，不过所经战阵不多，所器械精良毕竟不同于守城，鞑靼骑兵突进瞬息可抵，臣以为当选良将统兵方可尽全功。”

杨一清感觉到屋内人们炽热的目光有苦难言，自己一生名节被贪贿罪名一撸到底，现在能够到这里是自己积功而嘉靖赏识缘故。收复河套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成功自己或可挽回局面。

“既然杨大人同意那臣亦附议！臣以为禁卫军与京营不同，为皇上亲率之旅，此次出师理当大肆宣陛下之威，示我大明雄武之兵、全我皇上仁德之名，此举朝盛事为也。而指挥使赵源昔为大同指挥，骁勇善战，嘉靖七年鞑靼犯大同时其拼死抵抗直至援军到达，其人可谓殊勇无畏，因此臣举荐其为禁卫军统领并指挥河套之战。”

毛纪一反常态的第一个出面赞同，让其他的人惊诧不已，随后也跟进附和。

大同的小胜看来是让他们找回了信心。为了让掌握新式武器、经过郭勋、杨一清等人训练的禁卫军见血自己特意命他们到辽东历练半年，秋防时回调京师并于春季前往大同任防，几次战役下来朝中对它敬畏非常，今天不用多费唇舌的感觉不错！！

嘉靖的打算毛纪这位首辅猜测出一二，不过他打算另有其事，三年的首辅大臣风光过后，他已经觉得这个位置不易，随着当年同朝老友一个个故去他逐渐起心退隐，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争出名望出来使后世知名，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可自去年开始的风潮让他身处风口浪尖，文人士子加上皇亲国戚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进退不得的处境加速他的衰老，现在满天白发的他好不容易受到或可转危为安的机会，放力尽全功即可全身而退。于是在京师的最高官员集体利益下，嘉靖第一次出兵被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