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顿家位于雷诺城西区的一片青山绿水之中,巍峨的古城堡坐落在开阔的草地上,墙脚仿佛早已被绿草同根同化,分不清际线,执拗的藤蔓沿着墙壁扶摇直上,想要将整个巨大的城堡吞噬。
城堡三面环山,树木青葱浓茂,正北大门外是一条平缓的大河,河上架起一座高大的桥梁,这便是进入城堡的必经之路。当然,如果采取飞行的方式,也就不存在什么必经之路的说法。此时,两架机甲快的掠过河面,高下引动的气流把平静的河水如同拉链一般撕开。
巨大的破空声引起城堡警卫的注意,立刻从地面上腾起十架机甲迎面扑来,但是看清楚其中之一是黑子的机甲后,他们也就不再理会了,至于黑子前面的那架“破烂”机甲,在他们的认真分辨后,终于知道那是少爷,不禁有人啧啧感叹,“不知道少爷又去哪惹事了,被打成这个模样。”
两架机甲中,飞在前头的白色机甲正是帕尔西斯的“光天使”,不过现在的样子已不再想从前那般高贵典雅,反倒像个穷得叮当响,全身打补丁的落魄天使了。可是现在帕尔西斯哪还会有心情去在意形象上的问题,他只想以最快的度回到家里。
刚从黑子的口中得知父亲突然重病的消息,他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父亲向来注重身体锻炼,体魄比他这种小年轻要硬朗得多,怎么会突然生了重病?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是心下对父亲的担心令他不敢迟疑半分,拉起黑子就往家里赶。
帕尔西斯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过这里了,自从因为不愿意子承父业而和父亲大吵一架后,他便离家出走偷偷摸摸去参加雷诺学院的考核,去追随自己的机师梦,到现在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上次在考核结束之后,凌罗交代大家回家团聚家人,他只是到外面转了一圈就又回“满庄”了,根本没有真正回家。
为什么不回家?因为他害怕回家,害怕见到父亲看他那绝望的眼神。
以帕尔西斯的身世,享受着星域政府特封的终身贵族,继承庞大家业腰缠万贯,他应该站在高处当一个万人景仰的裁决者,可他偏不爱这些,一门心思想去当机师,秉着“男人就应该去战斗”的想法不顾一切反对,毅然决然。
他哪里知道,有多少机师在羡慕着他这样的生活,不需要因为衣食住行而拿性命去拼搏。总之一句话,他就是那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现在倒好,把父亲都气出病来了,这会该怎么去面对卧病在床的父亲呢?
帕尔西斯站在自家大门口,却迈不开跨进门槛的步子。
“少爷,我们进去吧。”黑子在一便催促道。
“等等,我得酝酿一下感情,免得父亲看到我反而病情加重。对了,父亲是什么时候病的?”帕尔西斯这才想起刚才太匆忙,居然忘记先了解一下父亲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外面办事,今天刚回集团交差,就接到表少爷的命令直接去找你的。一会进去我们问一下我爷爷就知道了。”
“哦?是洛卡斯通知的。好,我们进去吧。”
不知怎么的,帕尔西斯突然觉得回到家的感觉很怪异,以前从来没感觉到自己家这么森冷。
黑子在进家后就去找他爷爷转告少爷回来的消息,所以只剩下帕尔西斯自己,他径直走向父亲的卧房,在这种时候,他相信父亲很希望见到自己。特别是父亲这样一生刚强的人,在生病的时候一定更需要人去安慰,母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如今只有作为儿子的自己,才能给予父亲支持了。
帕尔西斯来到卧房门前,朝站立在门两侧的侍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不用通报,自己便轻轻的推开父亲的房门进入。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由于窗帘没有拉开的缘故,显得很阴暗,他想去把灯打开,可是想想这样的环境也许更有利于病人的休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将目光投想墙边的红木大床上,一个高大的身躯安静躺着,没有一丝动静,无声无息,他何尝想过自己的父亲居然也这般脆弱,眼眶禁不住一阵热。
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打扰到沉睡中的父亲。静静的立在床边,阴暗中看不清楚父亲的脸色,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被这阴暗吞没。
难道父亲已经虚弱如斯?
忽然,一丝血腥味,沁入他的鼻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血的味道?
帕尔西斯大惊,认真朝床上看去,注意到辈子下父亲胸口处的隆起,一股不祥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涌起。他控制不住自己往坏处想,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伸手去掀开被子,手指划过父亲身体的瞬间,冰冷僵硬的触感让他几近崩溃。
“爸?爸爸?……”
昏暗中,一把钉在父亲胸口上的匕触目惊心,鲜血仍在潺潺流淌,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跪倒在地上大声痛喊,用力的摇晃着父亲僵硬的躯体,用手去捂住父亲渗血的伤口,可是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父亲的身体不再有温度。
房间的灯特然被打亮,一群闻声而来的家兵护卫鱼贯而入,个个手执激光枪,可是房间里的情景却是令他们惊恐万状,一时间呆若木鸡。
此时,一个身影夺门而入,等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姨父……”一声悲泣,扑通跪了下来。洛卡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咆哮道:“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谁那么残忍?说,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声音中充满了冷冽的杀气。
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更没人亲眼看见是谁杀害了家主,进来的时候只有少爷一个人在,而且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第一个念头就认为少爷是凶手。但是这能乱说吗?弄不好自己的小命都不保,索性个个都缄默不语,只是把目光看向帕尔西斯。
洛卡斯瞥了一眼耷拉在床边的帕尔西斯,不由嘴角一阵抽搐,闪过一抹得意,随即他勃然大怒,一把操起帕尔西斯,冷冷道:“你这个禽兽,他是你爸爸,你怎么忍心下手?畜生。”覆又重重的把帕尔西斯推倒在地。
帕尔西斯仿佛骨头散了架似的,面目因为悲痛而极度扭曲,看起来有几分狰狞,涣散的目光游弋在手上父亲的鲜血,陷入一片痴呆,只一个味的摇头,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着,没有了一丝的反抗意识。如此更形同是在默认自己的罪行。
“快,把这个畜生抓起来,我要把他送上法庭。”洛卡斯对着家兵们命令道。家兵们犹豫了片刻,还是麻利的执行了命令,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别无选择。
在他们印象里,帕尔西斯少爷更像是一个无所事事,整天玩乐的纨绔公子哥,与家主的关系也向来不和,时常因为某些事大吵特吵,乃至关系及其恶劣。而洛卡斯表少爷就不同了,虽然不是家主亲生的,但是为人沉着冷静,家主万分器重他,年纪轻轻的就坐上了集团副总裁的位子。如此想来,在家主去世之后,听命于洛卡斯表少爷更加明智些。
“生了什么事?”一个干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黑子搀扶着一个老人迈了进来,这正是卡顿世家的老管家古嘉。
古嘉在卡顿世家中威望极高,所有人包括家主在内,都尊称他一声老爷子。如今年过九十,将毕生都奉献给了世家,现在让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主和少爷之间恶劣的关系。刚听黑子说少爷回来探望家主的病情,心想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缓解一下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却不料现在眼前是这样一副情景,脚下一个趔趄就晕厥了过去。
黑子看到帕尔西斯被几个家兵按倒在地,手中满是鲜血,再看到躺在床上的家主冰冷的尸体,胸口上的匕,心脏狂跳,沉着脸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黑子,这个畜生丧尽天良。”洛卡斯哽咽着,颤抖的手指向地上的帕尔西斯。
“什么?你是说少爷杀害了老爷?这怎么可能?不可能。”黑子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也是和帕尔西斯一块长大的,深知帕尔西斯的为人,即使不能称之为好人,但是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来。
黑子极力想要从帕尔西斯眼中寻找一丝否决,可是那张扭曲的脸再也找不到了半点波澜,眼神都已浑浊不堪。
“满庄”――
凌罗忽然觉得心里闷得荒,眼皮子跳个不停,问向正在一丝不苟的给机甲“补丁”上色的绛衣和童大牛,“你们说帕尔西斯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看着帕尔西斯匆匆离去,凌罗就觉得很不对劲,现在去了那么久还没见回来,更加加重了他心里的不安。
“你就瞎操心,他家能出什么事。”绛衣不以为然。
“是的,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童大牛也在一旁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