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的顾系花一觉醒来,面前的是一个清雅秀丽的妇人,苍白的脸色掩盖不了她美丽的容颜。那妇人就那样温柔的,专注的望着怀里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婴儿好像那个孩子,是世界上唯一的美丽,唯一的风景。
顾系花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位美貌的阿婶,一定是她今生的亲娘顾系花不是个孩子,心里雪亮雪亮的,当下被漂亮阿婶盯的浑身不自在。心说道,阿婶,你别这样看我,我这儿成天见的望着你早点挂呢。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把头撇开了去。这不撇不要紧,一撇过头,顾系花便被近前一个小同志的尊容给吓到了那娃估计也就三四岁。穿着个开裆裤,鼻涕一流子的拖着,表情呆滞,目光涣散。一只手伸进嘴里吮吸着,口水沿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流下来,黏在前襟上,说不出的邋遢。
顾春风强忍住了心里那一阵一阵的恶心劲儿,把头回了过来,继续看起了面前的漂亮阿婶。那阿婶一面微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去了,一面又转向了床前的那个男孩子,道:“裔风,你喜不喜欢小妹妹?”
那呆哥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把手抽了出来,雀跃道:“喜欢。”说着,那只脏手就要往顾系花身上伸。
顾系花看着那只口水淋漓的胖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不住的哀号~娘的,我最讨厌脏兮兮的小孩了!就在那脏手离自己不到两寸远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漂亮阿婶便顺手将顾系花递到了站在床边的丫鬟手上,一面又吩咐另一个丫鬟出去问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后,那个丫鬟回来了,回复漂亮阿婶道:“夫人,是宫里来人了。”
漂亮阿婶听见这句,脸立马黑起脸来了,她冷冷道:“什么事?”
那丫鬟显然是习惯了那个阿婶这副表情的,她继续说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夏嬷嬷来传话的,皇后娘娘不放心夫人在外头,要接夫人进宫去修养还说,要把大小姐一并带进宫里去说是昨儿个大小姐下地没哭,好容易才缓过来,只恐怕再出点什么事。”
漂亮阿婶怒道:“什么春嬷嬷夏嬷嬷的,都给我赶出去!府上这么多丫鬟婆子的,还养不活一个孩子吗?叫她去回皇后的话,我的孩子,不用别人替我养!”
那丫鬟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这样居然都还能保持冷静,只听她道:“奴婢也是怕大小姐出点什么事,在宫里头,好歹御医们都随时候着。”
漂亮阿婶被这话气的浑身乱颤,她一怒之下狠狠的将床头的药碗拂落在地,愤恨道:“她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处处都要帮着她们!外头的不过就是个女官,你至于处处都帮着她说话吗?!”
那丫鬟见了这个架势,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她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地,语气慌张道:“奴婢不敢,奴婢一片忠心都为了夫人和大小姐好。”
漂亮阿婶完脾气,虚弱的躺回到了靠垫上面,狠狠的闭上了眼。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时间脸色也惨白起来,显然是动作太大,身子吃不住了。她咬着牙,忍着身体的剧痛,一个字也没再说。
而跪下的那个丫鬟见主子这副样子,当即也吓得不敢动弹一下。心里咚咚的敲着小鼓,虽说自己的主子自怀孕以来,脾气变的古怪了些。可也从来没过这么大的火。今儿个这一回,她心里还真是没底。眼见着房间里没有了任何一点声响,她吓得一身冷汗,里面一层纱衣全粘上了身,说不出的古怪难受。
这个时候,抱着顾系花的那个丫鬟突然插话道:“主子,您先消消气儿。我瞧着,带大小姐进宫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您是不知道,昨儿个那事,可真是吓坏了满屋子的人,就是屋里几位老嬷嬷都在,也罩不住呢!要不是胡御医来的及时,真不知会有什么事。”
说完这话,她顿了一顿。换了换抱着顾系花的手,接着道:“今儿个清早,我出门碰上会御医派来送药的荣哥儿,他说胡御医说了,大小姐这身子倒真是不好说。他还说了那一位听说了大小姐的事,连着迁怒了皇后和元贵妃一干人等。您就是不看着皇后的面子,也得多想想元贵妃对咱们家姑娘的好啊。”
顾系花听得这话,兴奋异常,浑身热,,她展开自己有限的想象,在无限的联想中畅怀遨游起来:皇后→皇帝→黄金→卦金→天师→回家→胡萝卜呸呸呸,不能是胡萝卜,回家得吃红烧肉!
想着想着,顾系花的眼神就迷离起来。进宫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不能就这么错过了,真是积了阴德了,前世居然生在这么个好人家。一念藉此,她当即摆出她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朝着漂亮阿婶伸出了双手,咿咿呀呀的要她抱。
漂亮阿婶吃力的接过她来,一面就拿手抚上她的小脸,柔声道:“好孩子,都是娘太自私了,你要是真病了可怎么办呢?”
顾系花一听这话,顿觉里头有戏,当下笑的就更欢了,一双圆眼,也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甚是可爱。在外人眼里,她倒是一点也不像刚出生两天不到的孩子。
漂亮阿婶把顾系花挪开一个距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顾系花的小脸,脸上的淡淡的笑容也不觉变成了淡淡的愁容,无意识的叹道:“可是,你离开了娘身边,会不会忘了娘呢?”
顾系花闻言,立马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生恐漂亮阿婶会改变主意。这可是关系到她回家大事的呀,她怎么能不重视呢?
漂亮阿婶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面就把她搂进了怀里,含笑道:“摇什么头啊,你听的懂娘说话吗?”说着,伸手温柔的拍起了顾系花来。
顾系花几时被人这般宠爱过,当下也昏了头,竟不自觉的把一只手伸进嘴巴里去吮吸了起来。忽一眼看见了站在床边那呆滞的小男孩,顿觉一阵恶寒,小脸也黑了下来。赶忙赶急的把手拿了出来,心道阿弥陀佛,好在这小子够呆,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就在她思绪乱飘的时候,漂亮阿婶突然对跪在地上的那个丫鬟道:“你起来吧,出去请夏嬷嬷进来吧。”
听见这话,跪在地上的丫鬟如蒙大赦,立马站起身跑出去开门去了。仍旧站在床边伺候的丫鬟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几个月来,主子可是从来没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过话了,大小姐还真是她们这些丫鬟们的福星。
不一会儿,顾系花便眼尖的看见屏风后头闪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开口说话道:“奴才这是来给夫人问安的,夫人受苦了。皇后娘娘让奴才给夫人磕个头,给大小姐磕个头,夫人可别怪奴才来晚了!”
漂亮阿婶笑着道:“夏嬷嬷来的正好,我啊,正想给这孩子取个名儿呢。我这儿想讨夏嬷嬷一句吉利话,给这孩子添些福寿。”
夏嬷嬷听完这话,恭恭敬敬的答应下来了,一边装作在努力思考,一边就烦躁了起来。前段日子,皇上在皇后娘娘那儿成天见的念叨着给顾夫人还没出生的孩子取名的事。列了好大一张单子,每晚每晚的翻上典。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对自己的皇子也没这么上心过。
皇后最喜欢星辰,淑睿啊,流苏啊,惜月啊什么什么的。可皇上临了临了的又说了,顾夫人是喜欢简单点的名儿的,他又想了些春儿花儿什么的俗名,一直都还没定下来。现如今顾夫人要她给孩子取名,她心里只想着逆了上头的意思可怎么了得。
夏嬷嬷正自计较着,忽一眼瞥见了站在里头的顾裔风,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既这么着,不如从了顾家男丁名儿里头的风字也罢,她当即说道:“奴才瞧着,不如便叫春风吧。春风化雨,福泽满堂。大小姐叫了这个名,一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漂亮阿婶把春风两个字念了几遍,突然就展眉一笑,喜道:“春风是个好名字,这孩子就叫春风吧。烦劳嬷嬷给这孩子取名了,我这儿就先谢嬷嬷了。”
夏嬷嬷忙的垂道不敢不敢的,漂亮阿婶却没管夏嬷嬷说的什么,只继续温柔的笑着,对顾系花道:“春风,你以后就叫春风了,你喜欢这个名字吧?”
顾系花怨念的点了点头,怎么又摊上了这么个俗名,真是走背运!说着,习惯性的撇过头。又一次看见了一脸木然看着她的顾裔风她不禁翻起了白眼,这家人真是家门不幸!
心情甚好的漂亮阿婶,回过神来对屏风后站着的夏嬷嬷道:“皇后说了要接春风进宫去吗?”
夏嬷嬷点头唯唯道:“是的是的,娘娘还说了,夫人一个人在宫外头,恐底下的丫鬟婆子伺候的不周到,说要把夫人一并接进宫去了才放的下心呢。”
漂亮阿婶语气立马就冰了下来,她冷冷道:“皇后的意思我是不敢违逆的,春风就给你带进宫里去也罢,等她满月了,我自然会派人接她回来。至于我,你给我‘好好’回了皇后,就说我刚生完孩子,身子弱,动不得!”
说着,她便把顾系花递到了方才那个丫鬟的手上,示意她给抱了出去。一面又道:“我乏了,现下要休息了,就不招呼夏嬷嬷了。”说着赌气似的躺了下去,翻个身,把背朝着屏风那边,不再说什么了。
夏嬷嬷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眼看见那丫鬟抱着顾春风出来,当即陪着小心道:“姑娘你抱稳了,跟着我来吧。”说完,就转身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里间,只有轻微的呜咽声那个呆滞的小孩,此时也变的灵便了些。他绕过去跑到漂亮阿婶的面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给漂亮阿婶擦起眼泪来,一面道:“呼呼,娘亲不哭。”
漂亮阿婶伸手擦掉了眼泪,道:“娘亲不哭,裔风乖~”说完,忍了忍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情绪微有失控的她哽咽道:“都是坏人,都欺负我,现在还要带走我的春风!”
那呆滞的小孩一面笨拙的给漂亮阿婶拭泪,一面道:“娘亲不哭,裔风乖乖的,裔风陪着娘亲,哪都不去。”
漂亮阿婶终于止住了泪,她摸摸顾裔风的头,微微笑道:“我的裔风真乖不过,裔风不能老是陪着娘,裔风以后要学你爹爹,上战场杀敌,为国尽忠懂不懂?”
顾裔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又急促的摇头道:“不行不行,裔风不要学爹爹。爹爹老是去打仗,把娘亲一个人丢在家里,爹爹是坏人!裔风是好孩子,裔风要一直陪着娘亲。”
漂亮阿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左手摸着顾裔风的脑袋道:“你这傻孩子,你爹爹怎么是坏人呢?你爹爹,是全天下对娘亲最好的人,知道吗?”说着这话的时候,漂亮阿婶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粉色,原本被眼泪朦胧住了的目光也变得温和而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