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寺内,默心方丈告了一声罪,先行去了。明清、明合、明生、明分四僧将轿子抬入了寺内一间禅房,这才慢慢放下肩来。
余婆婆不住口地叫喝:“轻些!慢些!若惊吓到我们家小姐,定教你们好看。”
四僧见过刚才众人恭迎她的态度,知道这老婆子极不好惹,哪里还敢再怒目相向,放下了轿子,忙退了出去。
余婆婆又道:“你们四个,也到隔壁房间去休息吧。”她对自己人说话,便客气了许多。四名轿夫答应一声,也退了出去。
郭浪正在思量要不要现在出去解释,那余婆婆已道:“小姐,在轿内闷坏了吧?我抱你出来透透气。”说着,便欲来掀轿帘。
郭浪心下大急,被她现揪出去还不如自己先爬出去,身子正欲动,那苏姑娘忽然道:“余婆婆,我口渴的很,你先帮我找些水来吧!”
余婆婆答应一声,转身骂道:“默心秃驴,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既然邀咱们来,却连茶水也不叫人送上、、、、、”一边骂,一边走出了门去。
郭浪呼了一口气,正欲伸袖抹抹额头上的汗水,那苏姑娘急道:“你还不快走!让余婆婆现你那你就惨了!”
郭浪忙道:“是,是!”掀开轿帘,急跨了出去,心慌意乱之下也没有提防,被脚下的轿杆一绊,差点就摔了个嘴啃泥。他平日里机灵无比,今日却是惊吓的乱了头绪,一时之间六神无主。
苏姑娘听到跌倒之声,忙问道:“你、、、、、你没事吧?”
郭浪听得她语气关切,心中感激,冲着轿子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姑娘在轿内急道:“你还不快走!”
郭浪又道:“多谢姑娘!”这才悄悄地走到门口,小心地向外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吓了一大跳,那余婆婆正提了个水壶,一步一步的向房间这里走来。
郭浪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若在此时出去,必定会给她逮个正着。游目四顾,这少林寺内的禅房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之外,再无半点可藏身之处。耳听这余婆婆一步步走近,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几下蹿到床边,翻身一滚,已滚入了床下。
这禅房可能是新打扫过,床底下也没什么灰尘。郭浪刚刚滚了进去,就见余婆婆一根手杖、两只脚跨了进来。
苏姑娘听得有人进了门,忙问道:“余婆婆,是你吗?”
余婆婆道:“小姐,是我!水找来了!”
苏姑娘问道:“余婆婆,你怎么这么快就、、、、、这么快就找到水了?”她没听到余婆婆大叫,只道郭浪已经溜了出去。
余婆婆道:“小姐,这水是我从隔壁我的那里的人那拿来的。少林寺的水,咱们不喝他的!”
苏姑娘奇道:“余婆婆,那为什么?”
余婆婆道:“来,小姐,我先抱你出来!这轿子内可闷的很。”眼见她颤巍巍的走到桌边,将手杖和水壶都放在了桌子上,这才转过身来,掀开轿帘,连人带被地将苏姑娘抱了出来。
郭浪见她那幅弱不禁风的样子,生怕她臂力不济,将苏姑娘摔了下来,却见苏姑娘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挽住了余婆婆的脖子。
郭浪心道:“原来苏姑娘的手可以动,我还以为、、、、、呸,呸!”
余婆婆忙道:“小姐,别胡闹!快,快把手缩回去,别再着了凉!”
苏姑娘娇声道:“不嘛,不嘛!清梦就喜欢这样搂着余婆婆。我还记得小时候,余婆婆也经常这样抱着我,清梦也经常这样搂着你的。”
余婆婆笑道:“好了,好了!清梦乖!余婆婆老了,可抱不动你了,来,听话,把手缩回去。”一面说,一面走到了床边。
听得木床一声轻响,余婆婆已经将苏姑娘放到了床上。
郭浪心道:“原来苏姑娘的闺名叫做‘清梦’!苏清梦,苏清梦,这名字可清雅的很!”
听得苏清梦又问道:“余婆婆,怎么少林寺内的水喝不得?怕有毒吗?”
余婆婆哼了一声,冷笑道:“谁敢对咱们苏家堡的人下毒?咱们是不屑喝他们的水!”
苏清梦更是奇怪:“余婆婆,那又是为什么?”
余婆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少林寺这次邀请咱们来参加少林大会,压根儿就没安什么好心!”
苏清梦道:“余婆婆,不会吧!那帖子上不是的客气的很吗?”
余婆婆笑道:“傻孩子,你还小,有好多事情你还不懂!”顿了一顿,又道:“少林寺送来的帖子上自然恭敬的很!嘿嘿,什么‘恭请苏家堡后人亲临敝寺,共商大计、、、、、’哼哼,明明知道咱们苏家堡只剩下孤儿寡妇了,却又能共商什么大计?还不是指名要小姐亲自来!那个默心秃驴也是心里有鬼,嘴上虽然是客气,可眼睛里却一点都不客气。哼哼!”
苏清梦道:“余婆婆,或许、、、、、、”她想为少林寺找个托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余婆婆温言道:“小姐,你别怕!他们少林派虽然人多势众,但受过咱们苏家堡恩惠的人也是不少,寺外便有几百个。少林寺的臭和尚们若是不怀好意,咱们也无须跟他们客气。只要老婆子登高一呼,那些急欲报恩的人难道还会袖手旁观么?嗯,昆仑、崆峒、点苍、玉山几派也有不少人得堡主医治过,那也算得上是咱们的帮手。哈哈,少林派再威名远扬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苏家堡压在了脚下,哈哈、、、、、、”她笑了一阵,又道:“小姐,这次我故意只带了四名轿夫而来,便是想让少林和尚们见识一下咱们苏家堡的威风!”她笑的得意非凡,苏清梦却只嗯了一声。
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人道:“启禀余婆婆,昆仑派、雪山派、崆峒派、紫阴教、太和帮、盘龙山等一些人前来拜访!”
余婆婆笑道:“小姐,你听,老婆子一说到帮手,这帮手们马上就来了。小姐,你先休息一下,老婆子去招呼他们一下。”说着,便走了出去,随手又带上了门。
郭浪虽然没看到她的脸色,但也能猜想到定是得意非凡。
听得木床上的苏清梦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一说到苏家堡,余婆婆总是这样狂妄!”
郭浪笑道:“这也怪不得余婆婆,她也是为了你们苏家堡的名头。”他突然开口说话,倒把苏清梦吓了一大跳,但苏清梦随即又听出了是他的声音,忙问道:“是你吗?你怎么还不走?”
郭浪笑道:“我本来是打算走的,但被门槛一绊,就咕噜咕噜稀哩糊涂的滚到这床底下来了!”
苏清梦哧的一声轻笑:“你骗人!干嘛偷偷躲藏到床底下来吓我?”
郭浪哈哈一笑,道:“没能得知恩公的大名,我郭浪怎么肯安心的离去?”
苏清梦一怔:“你、、、、、你叫郭浪?谁又是你的恩公了?你、、、、、你可别乱叫!”
郭浪笑道:“我的恩公嘛,自然是苏家堡的苏清梦小姐了!”
苏清梦听他说出了自己的闺名,知道自己刚才对余婆婆的撒娇之言给他听到了,心下不由的大羞,隔了一会,才道:“我又没救过你,什么恩公恩公的,可别乱叫!”
郭浪笑道:“是,是!我倒忘了,姑娘是女的,怎么能叫恩公,应该叫‘恩母’!”
苏清梦本来想努力板起脸来的,一听这“恩母”两字,再也忍俊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郭浪笑了一笑,才正色道:“苏姑娘闭口不呼之恩,郭浪没齿难忘!”
苏清梦听得这“闭口不呼”四字,知道他是指在轿内之事,心中更是大羞,见他还是笑呤呤的看着自己,忙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也道过谢了,那怎么还不走?你不怕我余婆婆吗?她可好凶的!”
郭浪一想也是,待会若那余婆婆回来了,自己总不能再躲藏到床底下去,还是趁早溜吧,便道:“既是如此,那苏姑娘多多保重!郭某告辞!”说完,转身欲走。
苏清梦忽然叫道:“你、、、、、你真的要走了?”
郭浪听得她语气中颇为不舍,微觉奇怪,回进头笑道:“恩母勿送!郭某去也!他日有暇,定当再来探望恩母,只求恩母别忘了郭某便是。”胡扯了几句,又向她作了个鬼脸,这才轻轻打开房门,探头瞧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忙闪了出来,又将门轻轻关上。将要合上门之际,见床上的苏清梦正吃力地仰起上身来,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
郭浪看了看天色彩,已将近黄昏时候,便看了看路,估摸着向寺外走去。他本还想去找找素梅和杜千金二女,但一看天色已晚,又怕遇上明楚和尚,只得作罢。料想明日的少林大会之上,必可见到杜千金,自己只要再细心留意一下,说不定还能现素梅,象眼下这般瞎行莽窜,又有何用?主意打定,便即兜兜转转的问路出寺。幸好没遇上明楚和尚,而遇到别的僧人,人家只道他是寺内的宾客,微一额,便即闪在一旁让他先行。
郭浪回到寺外的草棚中,想到自己今日出去了一整天,素梅姑娘、杜姑娘没见着,倒见着了个苏姑娘,倒也算是不妄些行了。下自艾自怨间,小沙弥又送来了一碗稀饭、两个馒头,这次还又多加了两个素包子。
郭浪吃了两顿素斋,嘴里无味之极,看着那两个素包子,心道:“不知明日少林寺又会多送些什么来?最好是送只大肥鸡来!”一想到大肥鸡,便又想起那日在锦绣门被渔网网住时说的那两句话来:“网中自有大肥鸡,网中自有颜如玉、、、、”抬头看了看草棚,心里笑道:“不知这草棚内可有大肥鸡?可有颜如玉?待我来美美地睡上一觉,梦上一梦,那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