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浪的这声“师父”一出口,在场的人无不膛目结舌,惊震当地。.不少人回过神来,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见郭浪当即双膝脆地,恭恭敬敬地道:“不肖徒儿拜见师父!”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担心忧虑之词,眼看好不容易出来个少年能和贺北霆斗个旗鼓相当,不料这少年却是贺北霆的徒弟,加之徒弟又对师父这等恭敬,如若他们师徒二人联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各大门派的众掌门也都忧心重重。
默心看了看默意,皱了下眉头。
默意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声佛:“阿弥陀佛!”
赤明紧绷着脸,按紧了手中的剑。
净莲看了看郭浪,也是低声叹了一口气,满脸忧色。
孙清明看了看贺北霆,又看了看郭浪,见他们师徒俩一个春风得意,一个惶恐不安,也摇了摇头。
朱灵子和元境二人对望了一眼,悄然后退了两步,将郭浪也围在了圈子中间。
丐帮二长老挠了挠头,疑惑不解。
卫鹏张了张嘴,想出声相问,但当着北毒君之面,又不好开口,只得作罢。
只有苏壁华神色漠然,对于郭浪拜见贺北霆之事全然不当一回事。
贺北霆纵声长笑了几声,摘去了头上的假发,又伸手抹去了脸上还剩下的胡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但见他一张脸上红光润然,意无半点皱纹。
默心等人又是一惊:“北毒君年上七旬,按理早就该白发萧然,皱纹满面,可如今一见,他却只有五十岁的样子,苏壁华说他服用了千年雪参,年青了十多岁,现下看来说的还是言过太轻了,北毒君看起来至少年青了二十多岁。唉,他越年青野心越大,昔日称霸江湖的**也更大了。”
赤明正一肝子火,见了贺北霆的真面目,忍不住骂道:“贺北霆,你这老不死的,七老八十了,还扮什么壮汉?”
孙清明摇了摇头,低声道:“想不到千年雪参的功效如此神奇,竟能让人返老还童!如果再让他服用了一支千年雪参,回到壮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围观中人一人也笑道:“千年雪参果然神效,贺北霆如果再吃一支,多半会和他徒弟一样大,那时候谁是师父谁是徒儿还真难分!”这人虽是躲藏在众人之中,但如此肆无忌惮的当众说贺北霆,也着实胆子不小。
众人听了这话,这才一齐想起那跪在贺北霆面前的少年,眼光一齐都盯在了郭浪身上。
郭浪自说了那句“不肖徒儿拜见师父!”之后,就一直心乱如麻,这些年来他一直听师父的话,下毒抢药,偷蒙拐骗,内心深处虽常有不忍,但也量力而为,后来听了默意大师的正邪之分,明白了是非曲直,懂得分辨黑白好坏,对师父虽产生了隔阂,但心中一直隐隐有个念头:师父不是坏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虽然知道这个念头不太真切,却也从来没把师父归类为大恶大奸之辈,但今日却猛得让自己知道了师父是人人痛恨的大祸害北毒君,心中这千番滋味,万般念头,旁人又怎么能体会得到?
贺北霆又是长笑了几声,这才道:“好徒儿,好徒儿,原来你还认得我这个师父,不错,真不错!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却是我徒弟,嘿嘿,明师出高徒!不过我这徒儿的武功却是学自我的敌人!嘿嘿,好徒儿,我来问你:十大低手还没死绝么?哪个教你一身武功?”
郭浪正为刚才和师父动手之事自责不已,忽听了这么两句话,心中猛的一惊:“他不是我师父,他是贺北霆,他是北毒君,他是江湖上为非作歹的大祸害!他一心只想着称霸武林,一统江湖。顾老先生传我武功,是让我对付北毒君的,我岂能因为他是我师父,便为虎作惆,助纣为孽?”想到这里,心下一硬,当即便想站起来。
但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贺北霆的双腿,郭浪心下一怔,想到了自己八岁那一年在破庙抢师父的馒头吃,给师父捉住了,师父却没有打自己,却收了自己为徒,还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又收留了自己,否则自己当年就饿死了。后来师父带自己上山,柱着拐杖,两腿蹒跚,原来那个时候他就是中了四大高手的掌力,双腿即将残疾,这些年师父双脚已残,一直呆在茅草屋内,他让自己去抢的那些药,也是为了治好双脚,理由也尚情有可原,想到这点,又重新跪了下来。
贺北霆目光如灼,早将郭浪的犹豫踌为看在了眼里,但他这些年来一直自闭治脚,很少去管这徒儿的事,加之脚残之后,性子更怪,脾气更暴,为人也更多疑,连一直帮他治脚的苏壁华也信不过,更别说这个可有可无的徒儿了,因此他对郭浪的性格也捉摸不透。他有心收拢郭浪为已用,但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用权力相诱,还是用师命来相压。
几大掌门也看出了郭浪心中的正道魔性正自争执不休,孙清明等人各自相顾了一眼,皆是满脸担忧,若是郭浪听从师命,相助北毒君,那北毒君更是如虎添翼,最好是郭浪明辨是非,勇抗师命。
默意净莲二人数次想开口为他衡量是非轻重,但又怕势得其反,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出声。
众人静默无声,担心、询问、不解、怀疑的眼光都瞧在了郭浪身上,郭浪却还是跪在当地,一动不动。
万寂无声之中,苏壁华忽越众而出,先前他自郭浪出手后一直冷默相观,这时忽走到了郭浪身边,怔了一怔,忽然也向北毒君跪了下去。
这一下又是惊震旁人,众人大都都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苏壁华还和贺北霆拼命,这时又怎么会向他下跪?再看苏壁华时,见他双眼无神,只是呆然的看着贺北霆,目光中露出乞讨求情之意。
郭浪猛的转过头来,这个动作神态他最为熟悉,每回自己没能完成师父的命念,师父总会狠狠的责罚自己,这个时候,总有一个人默默地走到自己身边,默默的跪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求情,虽然没说过一句求情的话,但那种乞求的眼神,却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他转过头去,果然的,他看到了这种眼神,默默无言乞求的眼神,一模一样,就象多次在山上那间茅草屋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苏壁华站了起来,缓缓拉下了还蒙在脸上的黑布,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郭浪怔了怔,终于还是叫了出来:“哑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