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日军在华东地区与国民政府军第三、第五战区的部队围绕着津浦铁路激烈厮杀。按理,相对于正面战场上动则投入几十万兵力的大会战,生在滁县小王庄地区的一场小规模战斗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事实上国共双方对这支独立于两党之外的部队都投入了更多的关注。
此时的中国**已经开始通过安徽省工委向滁县地区派驻了特委书记,准备在滁县地区动群众、开展敌后抗日工作;而国民党第三战区和安徽省皖东行政专员公署则同时注意到了这支与众不同的部队。
此时的安徽省全境除了政府军在正面同日军作战外,各地纷纷成立了形形色色的抗日救亡团体和抗日武装。这些武装有的是国民党地方政府领导的,有的是**领导,而更多的是由来自上海、平津和南方一些城市的抗日救亡团体和当地社会名流共同组建而成。
而活动在滁县以西的山沟沟里的中国“神鹰”抗日特遣队之所以备受关注,主要原因是其令人生畏的战斗力。要知道当时的抗日武装虽多,但几乎没有那支部队敢和鬼子较量,更不要说歼灭多少鬼子了。
实际上“神鹰”不光在当地老百姓中有着巨大的声望,其名声早已传遍了整个安徽,各方势力都想揭开这支部队神秘的面纱,都在通过各种渠道试图打通与“神鹰”的联系。
结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这支部队非常低调,和任何一方都没有什么联系。直到最近一次小王庄歼灭战的胜利,嗅觉敏锐的各方情报人员才逐渐推断出“神鹰”活动区域的大致位置。
第三战区和安徽省政府在请示军事委员会后,派人拿着一纸嘉奖令找到了小王庄。
当然这一切是小王庄的“神鹰”所不知道的,一来部队的情报网才刚刚开始工作,二则部队事情太多,没有人会在意外面的事情。
战斗之后的小王庄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貌,驻扎的各支部队仍然按时起床在指定的场地进行训练,小王庄的老百姓现在俨然把“神鹰”看成自己的部队,一旦部队有需要,大家便纷纷上阵出工出力。
“抓到奸细了!抓到奸细了!”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口风,这简单的几个字无异于小王庄的特大新闻,小王庄可从来没抓到过奸细,人们纷纷聚拢在一起想看看“奸细”到底长什么样。
消息报告到营部,正在审定部队考核大纲的陈际帆和钟鼎城开始并不以为意,直到内卫排把人压到营部两人才放下手里的工作仔细打量两个不之客。
陈际帆命令战士把来人的眼罩揭开,两人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其中一个先开了口:“哪位是中国‘神鹰’抗日特遣队的长官,我们有要事要谈。”
陈际帆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两人,说话的是一位三十上下的年轻人,从他的举手投足间陈际帆肯定这是一个军人,而另一个四十多岁,身穿民国时期最流行的中山装,上衣的左胸口袋上还别了两支笔,一看就知道是个工作人员,也许还是个官都说不定。
“我们就是,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陈际帆冷冷地问。
陈际帆话音刚落,只听那位中山装先生一撇嘴:“这里是中华民国的土地,我等身为中华民国国民难道来不得么?”
好厉害的一张嘴,“南京也是中华民国的土地,怎不见两位有兴致去逛逛”?陈际帆不假思索地回敬过去。
“你?”中山装被噎得很没面子。
“有话快说,没事就滚,我这里是军事重地,不是两位来扯淡的地方!”陈际帆接着补充了句。
旁边年轻那位一看要崩,赶紧接过话头解释道:“请长官不要误会,我们此次来是奉第三战区长官部和安徽省府之命而来,有要事与贵军协商。”
陈际帆心中早就猜到了七八分,见对方如此说,顺势也找个台阶下:“既然如此,两位请坐,贵姓?”
“哦,兄弟免贵姓刘,刘春全,这位是安徽省第五行政专员公署特派专员梅广生先生。”刘春全谦恭地回答。
坐在旁边的梅广义专员没有说话。
“说吧,有什么事?”陈际帆印象中对第三战区和国民党的政府不太感冒。
“两位长官,请允许我先宣读第三战区转过来的军事委员会的嘉奖令。”刘春全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样的东西往外掏。
“请便!”陈际帆做了个手势,然后和钟鼎城对望了一眼。
“欣闻中国‘神鹰’抗日特遣队坚持敌后抗战,先后对敌英勇作战数次,战绩斐然,实为我中华百姓之楷模,军人之典范。鉴于你部抗日之战功,特奖励大洋五万元为将士之犒赏,并授予国民革命军皖东抗日独立团番号,归第三战区统一指挥。此令。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蒋中正。民国二十七年三月。”刘春全念完后啪一个立正将嘉奖令双手送到陈际帆手中。
陈际帆拿过来瞥了一眼顺手就放在旁边,然后问:“就这些?”
刘春全心想果然不出长官部所料,这些个借抗日之机拉起来的队伍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的,没有点甜头对方是不肯轻易就范的。
刘春全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仍然一副谦恭的样子,“两位长官,长官部看到军事委员会给贵部的嘉奖令后都惭愧不已,考虑到贵部周旋于敌后,所以长官部特地让卑职带来一点薄礼,这是清单,请长官签收。”说完又递了张纸过去。
陈际帆没有接,他直接以命令的口吻道:“念吧!”
“是”,刘春全有些无奈地拿起清单开始念:“奖励中国‘神鹰’所部,步枪15o支,轻机枪2挺,子弹1万,手榴弹2o箱,以资嘉奖。第三战区长官部。”
陈际帆仍然没有接清单,而是把头转朝坐着的梅先生道:“向来这位梅先生应该是带着安徽省府的指示来的吧,不妨说来听听。”
“梅某奉安徽省府之委派负责对安徽各地之抗日力量作统一整编,整编后各地之抗日力量统一改称安徽省抗日自卫军,平时由省政府负责后勤粮饷事宜,战时归第三战区统属,贵部驻地在安徽,也在整编之列。”梅广生摆起官架子不愠不火地说。
“两位累了吧,请先下去先休息,实不相瞒,军委会和省府高看了,我军主要是由当地不堪忍受鬼子欺负的老百姓草草组建而成,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自保都成问题,那还能主动攻击鬼子?所以军事委员会和三战区的厚意我等感激不尽,敌后独立团这个番号我们是万万不敢当的。至于这位梅先生所说的改名的事,恕我等无法答复。名人不说暗话,我们在这地方缺粮少弹的,就指望着‘神鹰’这名字把弟兄们拢在一起,如今说要改名,万一弟兄们想不开,集体炸了营就不好了。两位远道而来一定非常辛苦,我这就吩咐下面的弟兄安排二位休息,收编的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陈际帆给对方送去颗软钉子。
刘、梅二位没想到对方尽然拒绝了这些条件,要知道军事委员会的嘉奖令从来不随便给人的,就是正宗**都很难轻易得到,并且独立团的番号也不是虚的,这可是在军委会备案的,往大了说是委员长亲自点了头的,但是这两位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给拒绝了。
“不识抬举!”梅广生心想。
刘春全也是非常不快,心想就算是你们能打鬼子,也不用这么拽吧。**怎样,和**打了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要接受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领导,你个小小山野游击队,算那根葱?
想归想,嘴上还得保持着刚才那付谦恭的语气:“长官过谦了,贵部的战斗力早已在三战区传为佳话,连委员长都惊动了,至于军饷弹药补充,顾长官说了,一旦贵部接受改编,这些都不是问题。”言下之意是接受改编则一切好说,否则免谈。
陈际帆本来还没想好一个拒绝的理由,听到刘春全的话灵机一动,说道:“实不相瞒,我的弟兄都是粗人,这些日子大家混的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要是弟兄们知道我以如此价钱就把他们给卖了的话,保不准会生什么事,这样,还是请二位先回去向三战区回个话,就说我部上下感谢战区各位长官的厚爱,奈何部队战绩不佳,士气低迷,不堪大用,又负长官们的栽培,等日后一定率全军来投。”
刘春全心想,原来是嫌价钱低啊,哼,到底是土匪,也罢,对付这帮有奶就是娘的家伙只能回去如实禀报了。
可是旁边的梅广生不爽了,他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吹了口气说道:“希望贵部明白,只有国民政府才是全国抗日武装的合法领导者,如果两位还心存着什么别的心思,在下诚心奉劝二位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告辞了!”
梅广生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刘春全也拱拱手道:“长官的话回去我会如实向三战去长官部报告的,望二位好自为之。”说完也走了。
待两人走出营部,陈际帆把门外内卫排的战士叫了进来吩咐把他们送出防区不要为难等等。
钟鼎城忍不住问道:“老陈,你怎么拒绝得这么干脆?不会是真的嫌人家开得加码太低吧?”
陈际帆把那张嘉奖令往桌子里随便一塞反问道:“难道这个价码还不低吗?说白了,人家根本就没把咱放在眼里,之所以跋山涉水而来,是怕咱们被新四军给拉走了。”
“可是第三战区就在咱们后院,这要是得罪了这尊菩萨,往后咱们的日子不好混啊。”钟鼎城有些担心。
“你不说我还忘了,皖南事变就是这个第三战区干的,如果咱们接受改编,说不定哪天就让我们去对付新四军嘞,到时候你下的去手?”陈际帆似有所悟。
钟鼎城又问道:“要是新四军的代表来了怎么办?接受改编?”
“这个,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陈际帆像被问住了。
“好吧,先不谈这个,我这里有一份李祥韬送来的建议书,这小伙子建议我们成立一个涵盖部队占领区的抗日民主政权,我觉得不错,你看看?”钟鼎城拿出一个小本子。
“我就先不看了,这抗日民主政权应该是个好东西,老钟,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倒谈不上,只是我觉得这个政权应该要最大限度普通老百姓的利益,此外还要照顾到一些地主等有钱阶层的利益,‘三个代表’嘛。”钟鼎城调侃了一下。
“搞这种事咱们不在行,还得去找找王继才先生,说干就干,得趁鬼子没有大举进攻安徽全境时巩固阵脚,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