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东推着车子出了校门,贾红梅笑嘻嘻的迎上来问道:“兴东,咋样?我表演的不错吧。”
“好,表现很好!”小伙子伸出大拇指赞到。原来赵兴东让姑娘放学后躲在宿舍里,等晚饭铃声响了,就到自己的宿舍来,演上刚才那出戏。二人上了自行车向县城外骑去。
姑娘坐在后车驾上问道:“兴东,咱骗成利峰干啥嘛?”
“红梅,你还记的俺宿舍3月底丢饭票的事吧。”
“恩,记得,那次事情闹的大,我记的派出所民警也来调查呢,不过贼还是没有抓住。”
“俺怀疑成利峰就是那个贼。”
“呀,兴东,这话可不敢乱说,你有没有证据吗?”贾红梅不无担心的问到。
“俺要有证据,早就把他收拾咧,就是没有证据,这才想了个圈套,估计他已经掉进去咧”赵兴东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你快跟我说说,是啥圈套嘛。”姑娘拽着他的胳膊摇了起来。
“不敢摇咧,再摇就倒咧,等一会儿到了老地方再给你说。”小伙子脚下用力,飞快的蹬了起来。
二人趁着黄昏路上人少,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封河边的老地方。钻进安乐窝后,赵兴东把自己的计划给贾红梅讲了一遍。姑娘听了之后,眼睛瞪的多大,伸出小手摸着小伙子的大脑袋由衷的说道:“兴东,你这脑子里面都是啥东西,咋这么聪明呢?”
赵兴东被姑娘摸的虚火上升,一下子把贾红梅拦腰抱起扔到草堆上,随即俩人翻滚在了一起……
成利峰见赵兴东出了宿舍门,就一直远远跟着,直到看见赵、贾二人骑上自行车而去,这才快跑回宿舍。把门关好后,先把地上的小方章捡起来,哈了一口气在上面,然后对着手上一按,仔细看了看印记,确实是赵兴东的私章。成利峰就觉的心头狂跳,又向窗户和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这才来到赵兴东的床前,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他的包袱,打开后一件一件翻着,最后在包袱最里面的黄军装口袋中,翻出了《优待证》和一张存单。存单是明年元月才到期,成利峰想了想,把这9oo元的存单又放了回去,心中感叹到,这***大头癞蛤蟆还真有钱,因为那时要取没有到期的存款,必须带上户口本和单位证明,否则是取不出来的。所以这存单数额虽大,不过是水中的月亮,也就能看看而已。
成利峰又把《优待证》打开仔细看了起来,只见1979年1月到4月的每一栏都盖着“已支取”的字样,5月、6月的还没有盖,看来这家伙还真的没有领,再看了看封面背后写着的标准:现金―壹拾捌元整,粮票―3拾伍斤整。这使的成利峰心情很激动,两个月就是36块7o斤粮票啊,娘的,财了。
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成利峰把《优待证》和小方章放进口袋,心里想道“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留的越久自己的嫌疑最大。”于是他把赵兴东的包袱又收拾好,然后拿上自己的东西,锁了宿舍的房门,急匆匆向县汽车站走去。
等到了家天已经黑了,成利峰吃完了饭,然后骗他爹、娘说学校快期末考试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同学家复习功课,就钻到炕上假装睡觉了。实际上成利峰哪里睡的着啊,满脑子想的是取钱的事情。
中午听赵兴东说在民政局领钱的人很多,那自己拿着本子和印章混在人群中应该不会被注意,领了钱后把本子和印章一扔,再把钱和粮票藏起来,等熬过这段风声,就该自己快活潇洒了。那个周伟峰穿的白衬衣不是棉布的,叫什么“的确良”(一种化纤布,在当时很稀罕),看着平展展的,比土布缝的衬衣强太多了,后来在县百货商场见到有卖的,乖乖要8块6啊,吓的自己都不敢和爹说,说了也肯定不给买,弄不好还要挨顿臭骂,等这笔钱能用了,就先给自己买一件。要是穿上这“的确良”衬衣,那在学校还不是三九天穿裤衩―抖起来了,同学要问就说家里给买的,家里要问就说借同学的,啧啧,想到同学、老师羡慕的眼光,成利峰不由的笑出了声。
“哥,你笑啥呢?是不是又梦见娶媳妇咧。”睡在他旁边的妹妹问道。成利峰家孩子不多,他是老大,往下有个12岁的弟弟,还有个1o岁的妹妹,因为妹子还小,兄妹3个常常睡在一个大炕上,(有时妹子也和父母一起睡)。别看成利峰妹子年纪小,可是古怪精灵聪明非常,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常常作弄大家。现在的成利峰被妹妹一说,也是满脸的尴尬,张口道:“你个小孩子家,知道啥?快睡觉!”
说完他转过身去,又开始想怎么花那笔巨款了,弟弟一直想要个口琴,爹娘舍不得买,那自己就找个机会给他买了吧,还不到3块钱嘛。给这小精灵妹子买个啥呢?她是家里的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象不缺什么,噢,想起来了,今年过春节在公社主任家,看见主任的女子戴了一条花围巾,把妹妹眼馋的,回来就跟爹闹,后来爹惹不下这小家伙,派自己去供销社看看价,***,一条围巾竟然要3块1毛5,比俺高中一个学期的学费还贵1毛5,(那时没有义务教育,上学都要交钱,有位长我十岁的老哥给我说过,他上了两年高中,一共学校收了5块钱,还包括书费、试卷费。)最后家里实在是嫌贵,就没给妹子买,哄了她一个多星期,才把这件事拖过去,这次自己要是了这笔横财,就给这小丫头把那条围巾买了。想着弟弟围着自己吹口琴,妹妹挥着花围巾在身旁跳舞,成利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慢慢的他进入了梦乡,张着的嘴中不知不觉流出了口水……
第二天一大早,成利峰就早早起了床,收拾好了东西,连早饭也没顾的上吃,拿了一个干馍就往公社赶,准备搭乘最早的那班去县城的公共汽车。气的成利峰他娘直骂,把自行车借给同学,自己却要赶早班车,连热呼的饭都来不及吃一口,真是活该,真是缺心眼。
早上7点多,成利峰就赶到了县民政局的大门口附近,他站在很远的地方观察着,看看领钱的人是不是很多,当然也要看看有无异常情况。等到8点,民政局响起了上班的玲声。等了一会儿,成利峰看看没什么异常情况,这才走到民政局门口,先现了那张6号到1o号放补助的通知,接着进了民政局的院子,看见福利室外面已经拥了不少人,他就挤进屋子里面观察着,只见领补贴的人把手中的印章和《优待证》递给窗户里的工作人员,两、三分钟后,工作人员就会把印章、《优待证》、钱、粮票递出来。这个过程里,工作人员甚至连头都很少抬一下,基本上不看取钱的人。看来一切都正常,成利峰松了一口气。
但他并没有排队领钱,因为他一直担心赵兴东现丢了私章,跑回学校找,那样肯定会现《优待证》也丢了,估计就可能报案了,那自己在这里排队领钱,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所以成利峰不急着领钱,他又转悠到学校门口,观察着学校有没有异常情况生。(当贼就要细心啊)终于快中午了,他看确实一切正常,这才来到民政局,挤在人群之中,向领钱的窗口慢慢靠拢……
天一亮,赵兴东和贾红梅就从安乐窝中起身了,贾红梅坐在车后架上问道:“兴东,你准备抓他现行吗?”
“不,这要抓他个现行,加上上回的饭票事件,弄不好会判他几年徒刑呢,他一辈子不就毁了吗?咱们还是按**说的‘治病救人’为主吧,总得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也是同学一场嘛。”赵兴东边骑车子边侃侃而谈。
贾红梅听了小伙子的话,心里一阵感动,嘴中不由说道:“兴东,你的心太善良咧。”说完把自己的头靠在赵兴东的背上,一副19世纪的产业工人,听到**宣言的样子。
实际上现在的赵兴东除了对贾红梅和林强一家有点感情外,对其他人那是根本毫无怜悯之情,他巴不得别人都倒霉呢,至于为什么不想抓成利峰的现行,那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
二人天刚亮就来到民政局附近,找地方藏了起来。等了将近2个小时,才现成利峰出现了。只见这家伙十分狡猾,就是不进民政局的院子,在外面转悠了好半天,等民政局上班的铃声响过很长时间才走了进去。
也就1o分钟左右,成利峰就出来了,贾红梅刚要出去拦截,被赵兴东一把拉住,小声在姑娘耳边说着:“他刚才在门口转悠半天,说明他很小心,不会这么快就领钱的,咱们再跟踪一会儿瞧瞧。”
果然,成利峰来到了县高中门口继续转悠起来。过了一会,贾红梅反应上来,说道:“这家伙灵的很呀,在学校门口转悠,是看你是不是现丢了私章回来找,真狡猾!”赵兴东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姑娘,并没有支声。
终于快中午的时候,成利峰又回到了民政局,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只见成利峰皱着眉头从大门里出来,脸上挂满了问号。原来他学别人把私章和《优待证》递进了窗口,心是“扑腾、扑腾”跳个不停,直到窗口里的工作人员的问话,才让他稍微放松了些,“噢,你上个月没取,这次是一起取吗?”成利峰赶紧回答:“是,是。”
成利峰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狂跳的心脏,等待着自己期盼的东西递出来。感觉过了好久好久,窗户里的工作人员站了起来,把私章和《优待证》放在了窗台上,对着他说道:“你把章子拿错了,今天领不成。下一个。”
成利峰忙活了一上午,只得到个“领不成”的结果,自然是心中不甘,忙问道:“同志,这章子咋错咧?”
工作人员已经忙了一上午了,累的不行了,所以没好气的把手中的大帐本扔在窗台上,指着名为‘赵兴东’的那一页说道:“看,原来留的是扁章,你刚才拿的是方章,这章子不对领不成。”
成利峰也有急智,忙说道:“俺把原来的扁章丢了,能用这个方章领不?”
“换章子,你上拿户口本,单位介绍信,和新私章每月11号以后来这里办变更手续,没办手续领不成钱。你让让,别挡住后面的人。”
“好、好”成利峰赶紧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福利室。这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个不好的预感了,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想明白。成利峰边走边想,这问题出在哪里呢?难到赵兴东身上装的这个小方章是有另外的用途,恰巧掉了被自己捡了?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趁他没回宿舍,赶紧把东西放回去,这样自己也没什么风险了。拿定了注意,成利峰急匆匆向学校赶去。
刚刚走出民政局大门,迎面就遇上了赵兴东和贾红梅,成利峰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脸一下子变的刷白,想张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兴东问道:“利峰,你咋在这儿呢?”
“俺、俺……”
“那你等一会儿,俺进去问个话。”赵兴东把自行车塞给有些呆傻的成利峰,然后进了民政局的大门,朝福利室走去。
斗大的汗滴从成利峰的头上流下来,他这时候想跑,可腿肚子有些抽筋,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成利峰你是不是病了,咋脸色这么难看。”贾红梅满脸微笑的问着,哪有半点关心病人的神情。
“俺没病,俺没病,俺还有事就先走咧,你俩忙。”说完成利峰推着自行车就想走。
“哎,兴东叫你等他一下,你咋能先走呢?”贾红梅说着就拽住了自行车的扶手。
成利峰现在是四肢冰凉、手脚无力,挣脱了几下也没挣开贾红梅的纠缠。就在这时赵兴东已经从民政局出来了,一把搂住了成利峰的肩膀,急切的说道:“利峰,快跟俺去派出所报案,不然坏分子就跑咧。”
“报、报啥案。”成利峰结巴道。
“俺的私章和《优待证》丢咧,把俺吓的赶紧到这儿来问,民政局的同志说刚才有个18、9的小伙子,拿着俺的东西来领钱,幸好章子不符没领成,人家还说这个小伙子嘴角长着一个黑痔好认的很,叫俺先去派出所报案,等抓住了人,他们负责辨认。”说完赵兴东把目光集中在成利峰的嘴角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颗黑痔。
成利峰这时候再傻,也明白自己掉到坑里了,看着赵兴东和贾红梅一副嬉笑的面孔,想着他俩刚才说的话,觉得‘大头癞蛤蟆’不一定会报案,就哀求道:“兴东,求你不要报案咧,该俺个机会中不中?”
“哈哈、哈哈”赵兴东爽朗的笑着,犹如母夜叉孙二娘在剁着人肉包子时的笑容一样。他将搂着成利峰肩膀的手换了个地方,显的非常亲热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大声说道:“你明白咧,明白就好,咱先回学校,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咋办?”
成利峰被他夹着脖子,只能低着头推着车子走着,越走越觉的沉重,感觉好象有一副绳索慢慢的、深深的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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