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富贵就召开了商场职工大会，（全部也就十三个人）宣布了县上的英明决定，职工们听了之后纷纷议论起来，都在研究新政策可能带给自己的好处。当然大家也担心自己被派到自由市场去摆摊，堂堂国营正式职工，要是去露天野地卖货，那可把人丢死了。

王富贵等大家议论的差不多了，又开口说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了，大家回去上班吧，小田你留一下。”

田翠蛾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琢磨着是不是这马屁主任看自己年轻，要让自己去市场摆摊，那可不行，于是田翠蛾决定先下手为强，“王主任，我今年的身体一直不大舒服，而且年纪又轻、没什么经验，你可别派我去市场摆摊啊，派我我也不去。”说完脸一扭，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小田，你也知道商场职工里你最年轻，不派你去派谁去？！年轻人要勇挑重担嘛，这对于你今后的人生道路是很重要的，不要让组织失望啊。”

“王主任，你别和我讲大道理，什么入党提干，我想都没想过。咱们商场里那么多党员，他们为什么不上，凭什么有困难要我先上；凭什么野地摆摊这丢人现眼的事要我干！我就是不去，你说破天我也不去！”田翠蛾平时的为人处世比较自私，她信奉的是金钱主义，经常私底下为倒卖票证和其他职工起冲突，（她总抢别人的生意）因此田翠蛾没有奢望过混进组织，或者当先进这类事情。

“小田，我叫你去，那是为你好？你先别瞪眼，听我把话说完。”王富贵摆了个手势，试图制止田翠蛾说话。不过田翠蛾平时就瞧不起他，这时根本不理王富贵的手势，大声说道：“哎呦呦，王主任，你这是为我好，那我可不敢当，小女子无才无德，可不敢受这么大的恩惠，您还是对别人好吧！”

“小田，你别挖苦我，我还真是为你着想，你要是不去市场摆摊，那就要停职检查了。”

“凭什么！凭什么呀！我又没犯什么错误，你少吓唬人！别以为软柿子好捏！”田翠蛾激动的说道。

“凭什么？让你停职检查，可是县革委会周主任的亲口说的！”王富贵说道。

“周主任？你说的是咱们县的一把手――周主任？这咋可能，我又没得罪过他，你别吓唬我。”田翠蛾说道。

“小田啊，你还年轻，你不懂祸从口出这句话啊，昨天下午，你是不是接待过一个四十来岁、梳着大背头、个子高高的中年人？”王富贵问道。

田翠蛾想了想，点头说道：“对，是有这么个人，他是和一个老头一起来的。”

“那你是不是当着他的面说什么，这次整顿是形式主义，是领导们捞取政治资本的手段，还说知识分子是眼高手低的废物，说周主任是书呆子。小田我没说错吧？”

田翠蛾嘴里没有吱声，显然是想起来自己昨天说的话。突然，她有所醒悟，张嘴问道：“王主任，那个中年人难道就是周主任？”

“小田，他就是周主任！昨天县里开完会，周主任单独把我留下，和我谈了你的事，说你背后污蔑领导，诋毁这次大整顿，要求商场严肃处理，最起码也要先停职检查。”说道这里，王富贵停了下来，看着田翠蛾后悔、忧虑、焦急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阵得意，点着一根烟，这才接着说道：“小田，我可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什么平时工作积极，业务能力强，能团结同志，好话真是说了一箩筐，这才在周主任面前保住了你。”

“不过小田。”王富贵继续说道：“我能保你一时，不能保你一世，你要是不在以后的工作中干出点成绩来，恐怕周主任那里我也不好交代，所以这次安排你去市场摆摊，就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以后周主任问起来你的情况，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经过商场的批评教育，田翠蛾同志彻底认识了自己的错误，自愿从事最苦最累的工作――去市场摆摊，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县上的整顿，到那时候周主任也就不好再追究你了。可你坚决不去的话，那周主任再追究起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田翠蛾听了王富贵的一翻话，想来想去也只有认了，谁让自己有眼无珠，得罪了领导呢。不过她天生是作生意的料，这时仍不忘讨价还价：“行，王主任，我去就我去，可也有个期限吧，我总不能摆摊摆到退休吧。”

听田翠蛾答应了，王富贵心理一阵轻松，派谁去市场摆摊就是得罪谁，没人愿意去呀。昨晚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借着田翠蛾得罪周主任的事情，逼她就范，不怕她不答应。“哎呦小田，这咋可能叫你干到退休嘛！县里这样安排是为了给农民做个示范，等自由市场红火了，咱们这些国营单位的摊位自动就撤了，不会有多久的。好了小田，你去把柜台的手续和老许交代一下，下午咱们就去乌四集，给你挑个好地方出摊。”

田翠蛾悻悻的去办理交接了，同一时刻，林强也出了周鼎天的房门，心里嘀咕着：周主任一大早把自己叫来，就是为调查百货商场个女营业员，至于嘛，先拖拖再说吧。

原来周鼎天想到王富贵说田翠蛾倒卖票证，这可是违法的事情，要是数额大，完全可以追究法律责任。他对林强的表现一贯很满意，尤其上回给自己通风报信，更让周鼎天觉的林强是自己的心腹，所以早早的就把他叫来，安排调查田翠蛾。当然他不可能告诉林强真实的原因，只说有群众反映田翠蛾倒卖票证，要求公安部门去查处。

林强知道，限于制度和政策，大规模的倒卖票证是不可能的，（因为票证都有期限和范围）。至于民间的小打小闹那是比较普遍的现象，这种事情都要公安局调查的话，那还不把人累死。周主任要自己安排人手调查这个女营业员，应该是出于其它什么目的，他不说自己也不方便问，不过这种手段有些不光明，和文革期间造反派背后整人的黑材料相似，所以林强决定先拖着，不急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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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语：年过完了，该上班了，更新没法保证了，不过我以我的人格起誓，决不太监，每月最少也写个两三万字。但是我还有人格吗，我怀疑。那我就用党性起誓，只可惜俺还在组织外面溜达呢。哎……人生无常，更新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