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眉开着车在街上兜风,真是奢侈的娱乐活动,烧的是汽油,费的是钱。
已经是华灯初上的黑夜,北京的天气却还是那么燥热难耐。没开空调,开着车窗,一股股热浪汹涌而入,浮在皮肤上久散不去,黏黏腻腻的极其不爽。
不能转弯,只能直行,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人潮汹涌,但那些嘈杂都和江眉无关,她咬着下嘴唇,思绪有些混乱。不能给爸妈打电话,以免他们又担心,担心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担心妈妈抱着自己哭。
手机适时响起,江眉一看名字居然是前前夫海龟:
“喂?什么事儿?”
“才看到你信息,就给你回个电话。”和江眉再没什么联系的海龟说话有点疏远。
“哦,找我有事儿吗?”江眉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刚才在医院调了静音,没听见。”海龟故弄玄虚,不正面回答江眉是有事儿还是没事
“医院?你病了?还是你老——婆——病了?”江眉故意用很冷静很平淡的语调提问,其实心里暗自欢欣,这去医院肯定没好事儿!
江眉话音未落,海龟刚才还淡定的语调就高亢起来:
“没有没有,大小*平安。”
夜半雷醒梦中人。江眉这才想起当初和海龟离婚的原因——对方那个小三儿早已大腹便便。
“是个儿子啊!8斤8两!”海龟几乎哽咽了。
江眉庆幸自己还没能前卫地用视频看到海龟那张估计已经内牛满面、面目全非的脸。
“8斤8两!靠,个头够大的,没给你老婆折腾死啊!”江眉是嫉妒。赤果果地嫉妒。
“剖的,顺产没顺下来,受了二茬儿罪,真是辛苦她了!”海龟已经激动得说话直哆嗦,“孩子可胖了。还是大双眼皮。头特黑。还看不出是不是自来卷……
当了父亲的人IQ是零么?md,老娘再听你在这儿得瑟就是脑残!
“行行行。不打搅你激动了!”江眉说着要挂电话。
“好啊!等满月的时候请你喝酒!”海龟在那头叫唤着。
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想刺激海龟一下。自己反被刺激了。江眉把手机往副驾驶座位上一丢,忍不住泪如雨下。
荒唐!真***荒唐!给海龟前前夫了挑衅骚扰的短信,结果回过来是这么个让他们可以得瑟后半辈子地消息。小三儿给你生了个胖儿子,没事儿你就偷着乐去吧,你居然还敢请前妻去喝喜酒!md。如果去了不是你丫疯了,就是老娘疯了哪儿都能喝!
江眉越想越气:昨天那几瓶啤酒兑雪碧喝完之后地兴奋劲儿早过去了,自己又可以走直线,可以不把车开成s形了,但是,老娘还要继续喝,就是喜欢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江眉不信佛祖,只信酒肉。
江眉是贪玩地人。但不是贪心的人。她想和一群朋友大笑大唱。她想开着车穿越荒漠,她只想挽着一个深爱她、她也深爱地男人一起好好生活。
真想看看以前夜上海的姿态。“歌舞升平”这个成语的字面意思太单薄,实在理解不了。
江眉不想哗众取宠,只想找个角落坐下来酌两口酒,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想我江眉叱咤风云,今日却闹得个凄惨落魄:先是表错情,以为小魏对自己有意思,非要强行请人家吃饭,请客事小,丢脸是大,这下不光要给魏妹妹推荐个工作,还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然后是脑子装了糨糊,非得没事找抽给Tm那两个混蛋前夫了短信,要是都杳无音讯也好,结果那个和小三儿早就珠胎暗结地海龟居然得了个小海龟,让你们尽情得瑟,咒你那个儿子是小绿毛龟,善哉善哉,孩子没有过失,但是老娘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一群人喝酒是热闹,一个人喝酒是寂寥。
江眉就要了啤酒,不要喝得烂醉如泥,就看东西晕晕乎乎朦朦胧胧的状态最佳。
这几个见色忘友的坏女人,一个个都死到哪儿去了?罢了罢了,没她们最好。要不苏宁又会红着脸说,江眉你别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郭嘉嘉会用毛巾被从头到脚裹个严严实实,缩在里面说,江眉你是个酒鬼,我Bs你;严慧倒是跟自己志同道合,不过她喝多了就会强迫人家和她一起划拳,划完了拳唱歌,唱完了歌再划拳,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没有人,没有人,只有江眉我孤独的一个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江眉面前,江眉把脸贴着桌子,抬起头半睁着眼睛,但是怎么努力都看到他的脸。
“喂,你坐下!我都看不见你是谁了……”江眉揪着那人的袖子,非得让他坐下来。
等他坐下和江眉的视线平行,江眉用手做成望远镜的形状:
“喂……你是谁?”
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酒精可以使神经中枢麻醉,可以出现幻觉,难道这个男人是自己幻想出来地?不会吧?不会hnetbsp;“stev,你可以叫我暂且就叫他stev吧。
江眉摇了摇头:
“你不是外国人,干嘛叫这种名字……噢噢噢,对对对,我又火星了。你们白领都没事儿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那我叫……may。
江眉临时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不知道是mary这个名字舌头没打卷,还是maye这个单词她给说了一半,总之她就叫“五月”了。
“七夕节一个人喝酒……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stev和江眉碰了杯。确切地说是碰了瓶。
“相逢何必曾相识。”江眉喝了一大口。然后她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下似乎能看清轮廓了,似乎长得还满英俊的。不过这个英俊地标准不一样,按照苏宁的标准就是。五官端正,最好有高鼻子;郭嘉嘉就喜欢眉清目秀,笑起来温和的;而自己认同的英俊,就是看起来顺眼的,不歪瓜裂枣就行。
“咱们以前见过么?”stev似乎也喝得稍微有点多。他绞尽脑汁想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江眉。
“我确定咱们以前没见过,像你这么英俊地男人,见过我会有印象地。”江眉哈哈大笑,“我可以确定,你既不是我前前夫,也不是我前夫,你是斯蒂夫……”
哈哈哈哈!
江眉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滚了出来,然后她现流泪不是因为开心。而是伤心。
“别提伤心事。喝酒!”stev和江眉又碰了瓶,“人生不如意十有**。忘一个喝一
真是奇怪的说法,如果喝一口真能忘一个,恐怕江眉早把以前地二十五年都给忘了。
谁不想忘呢!想忘就能忘,那是小青给张公子作法驱除记忆,人都做不到,所以只能麻痹灵魂强迫自己忘。
“你要换地儿喝么?”江眉摇摇晃晃站起身子,“到我家可以喝个痛快!”
江眉勾着stev的脖子,但是等他也站起来,江眉就力不从心了,因为他个子很高,江眉才过他地肩膀。
江眉知道自己这种醉酒的状态是不能开车的,所以她出门伸手就拦了辆出租车。等上了车司机问到哪儿去,江眉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早已经无家可归,父母那里当然不敢回,郭嘉嘉那个小窝是好友可怜你心疼你暂时借住给你的一个壳,你居然还想到那里造反,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江眉掏出钱包,一张金灿灿的卡片掉了出来,这是和大师兄结婚地时候办理的酒店会员卡。江眉嘴角掠过一抹笑意:
“就这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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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眉恋爱过,结婚过,但是喝多了和陌生人去酒店还从未有过。
忘了前前夫的背信弃义,忘了前夫的拳打脚踢,江眉此刻能感觉到的只是这个英文名叫stev的男人呼吸里散着的乙醇的气息。
江眉捧起他的脸,很英俊地脸,真地好像似曾相识。
江眉轻轻地吻了一下。
不是从小到大都对自己十分严格的老爸,每次江眉一犯错,他就会吹胡子瞪眼睛,然后老江和小江两个人对着暴跳如雷。
江眉再吻了一下。
不是那个戴着光环地前前夫,那个高学历高收入,有车有房,风趣幽默的海龟前夫道貌岸然,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在自己和他结婚以前他就已经当上人家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江眉又吻了一下。
不是那个紧箍咒什么时候起了作用就拿着金箍棒棒打自己的大师兄,江眉以为是他的职业习惯造成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其实他只不过是个披着孙悟空外皮的妖怪!
江眉半睁着一只眼睛,这样大概可以聚精会神,也许分辨出眼前这个陌生人和其他的人的不同。不,还是不要了解他和别人的不同,那些是亲人是爱人,但是自己是不是真正了解呢?
江眉仰起头,看着上空旋转着的昏黄的灯影,也看到了面前这张男人的脸。陌生人,喜欢陌生人这个名词,不知道背景,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性格,江眉犹豫了一下,接着冲动战胜了一切,她的手摩挲着他的脸颊,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他的头俯下来,他的吻让她吃惊,像一小簇火星划过肌肤,填满她空虚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