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邺城内的一条阴暗小巷的尽头,只见得着一户人家。小院的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厢上大大的“凤”字显得格外醒目。车中没有人,只有老刘头站在车前,手牵着马缰,眼睛时不时地透过半敞的院门往里瞅,心情忐忑。
而此时,正在屋子里等待的几个人的心里也同样地焦急。屋里坐满了人,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隔断里外屋的蓝花布帘上。
清儿早已坐不住了,紧扣双手来回踱步。她死盯着门帘,若不是之前将凤朽送进里屋去时于恨就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许擅自进去,她早撩开门帘冲进去了。
于恨倚在窗前,见她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禁笑道:
“清儿,你先坐下罢,你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
清儿苦着脸,视线还黏在门帘上怎么也挪不开。虽然于恨一再向她保证小姐绝对不会有事,可眼见都已过去半个时辰了,她还没见到小姐没事的样子,怎能不把她急得抓心挠肺的?
于恨笑了笑,却不再与她说话,兀自低头去看窗台上摆放着的一盆水仙,一派轻松闲散的模样。
坐在一旁的了尘见他一副轻松的模样,不由怒上心头,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于施主,看你说得这么轻松,可你为何如此有把握,能保证凤朽一定会平安无事?”
于恨一抬眼,先是行了个礼,然后笑道:
“了尘法师,既然我于恨能把凤二小姐带到这地方来治伤,便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请法师毋庸担心,只需耐心等待便是。”
耐心等待?了尘阴下脸沉默不语。自打于恨将她们带到这里之后,她心里的不安就随时间的增长而不断加剧。屋子里简陋的陈设倒还罢了,可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个骨瘦如柴的女子能将凤朽的伤治好。现在已过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任何动静,她更是后悔自己当时为何将凤朽交给那女子治疗。可如今后悔又能有什么用?了尘只能强捺着性子
然而面对了尘的怒气,于恨却像无事人一般,转头又去侍弄那盆水仙,还不时地摇头叹气,仿佛眼前的水仙远比凤朽的安危来得重要。
清儿也看不下去了,她走到于恨身边,偷偷瞅了一眼了尘,低声问道:
“于公子,你是真的有把握吗?”
于恨斜着眼看她,嘴角轻轻扬起:
“你何时见过本公子做过什么没把握的事?”
听他这么说,清儿也说不上话了。的确,于恨虽然行事有些荒唐,但却没见他做出什么莽撞破格的事来。清儿扭头又看了看门帘,脸上还是写满了担心。她也并不是不想相信于恨,可这事关重大,没见到小姐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心的。
于恨见她这样,自然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她也没法真正放心,干脆不再劝她,继续一心一意地看他的水仙去了。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屋里虽然没人说话,可气氛却越来越紧张,紧张得甚至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不行了,于公子,清儿一定要进去看看,对不住了!”
清儿实在憋不住,咬咬牙一跺脚,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啊,别进去――”
看到清儿的举动,于恨赶忙出语阻止。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清儿已经走到门前,眼见就要伸手撩开门帘了,门帘却自己动了,露出一张满是病态的女人的脸。
“啊!”
清儿吓了一大跳,忙缩回手捂在胸前。
“怎么吓成这样?我很吓人么?”门帘打得更开了,一名身着粗布衣裙的瘦弱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冷冷地盯着她问,“我不是说过,在我诊疗期间,谁也不准进来么?”
“对不起,大、大夫,我是担心我家小姐出事,所以――”女子略带嘲讽的目光令清儿有些尴尬,不过她很快便恢复镇定,询问凤朽的状况,“大夫,我家小姐她伤得重不重,现在清醒了没有?”
女子看了她一眼,冷淡地答道:
“放心,不过是挨了一鞭,还死不了人。至于她醒没醒,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得了?”
“啊?小姐――”
清儿一听,顾不了许多立刻冲了进去。
了尘听了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双手合什给女子行了个礼,说道:
“贫尼多谢施主仗义相助。”
女子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高兴:
“仗义?老娘最不稀罕什么仗义,不过是还某人一个人情罢了,不必谢我,凤二小姐该醒了,法师您还是进去看看她吧。”
了尘本想再说几句感谢的话,但见女子神情孤傲,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便将话吞了回去,微鞠了鞠身,匆匆走进里屋去了。
待了尘也进了里屋,女子的面容才稍显和缓。她看向窗台,对站在那玩赏水仙的于恨说道:
“她已经醒了,你不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