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自昨日开始就一直冷冰冰的,寒毒发作的时间很长,轻则两三日,动则半个月,此刻浑身冰冷,跟一坨冰一样,沈凤雪摸了摸就感觉自己的皮肤被他身上的冰黏住了,和昨晚的情况一模一样。
到底是为何要练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功,把自己逼上绝路?
他紧闭的双目上,一双剑眉微拧,似乎很痛苦,她本想盗走宝刀,就此一走了之,人都上了岸,光着脚在岸边走了几步,身后留下几个湿脚印,她又想,要不然出去把他的侍卫叫进来,或许他还有救?
寒毒发作,应当还死不了人的罢。
于是她转头往房门走,走了十余步,白皙的脚丫停下来,宝刀被挂在外室的墙上,她觉得自己去叫侍卫或许就拿不走宝刀了,神不知鬼不觉,沈凤雪返回澡池,把燕叙捞上来,拖到了榻上。
燕叙畏寒,房中生了一个暖炉,气温不低,她浑身湿透,想着这厮昏过去,应当看不见自己,故而褪去湿衣,留下一方肚兜,坐在塌边,给他度了一些内力。
内里之中裹挟着暖流,缓缓流经他的五脏六腑,结冰的身体渐渐化水,燕叙的脉搏也重新跃动起来,他惨白的脸渐近正常,沈凤雪却累惨了,耗尽内力,趴在他身侧睡着。
燕叙醒来时,第一眼便看见身侧的姑娘,她长长的睫毛跟羽扇一半浓密,往下看,粉色的绣花肚兜赫然入目,他的眼睛稍稍别开,从身侧取来一条毯子给她盖住,下榻之后,寻来一条干爽的雪色丝袍,并未系扣,敞胸出了房门。
门外多出了几个侍卫,他吩咐:“让厨房熬些甜汤送来。”
侍卫应下,他返身回屋,看见墙上挂着的宝刀,疑惑沈凤雪为何不趁着自己昏迷盗走宝刀,等他走回内室,榻上的姑娘轻声打着鼾,他撩袍坐在旁边,昏暗中看了她一会,脑子里浮现过往某些年岁里的浮光掠影。
燕家自开国便追随元帝,一路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但是元帝建国后,陆续开始清理这些功臣,第一个斩杀的,就是燕叙的伯父燕武。
燕叙这些年忍气吞声,偷偷收买人马,不希望被沈家牵累,沈家势弱于他也不一定是坏事,没了誓死保卫姜元帝和他的儿子们的人,燕家更有胜算。
他的目光落在沈凤雪身上,不禁仔细打量这个丫头,这几日相处,二人都是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关键时刻,她救了他两次,若是能把她留在身边,寒毒可解,燕叙也少了一桩烦心事。
屋外有人敲门,他起身走过去,端一盏热汤进来,沈凤雪被敲门声吵醒,伸个懒腰坐在榻上,目光有些迷离,他点了一盏灯搁在几上,这才将她的思绪收了回来。
“王爷,你没事了?”
她窸窸窣窣地穿起外衣,外衣还是湿的,燕叙丢去一件自己的宽袍,她套上了宽袍,袍子不仅大,而且很长,不大合身。
“本官身上的毒发作起来就会冻结成冰,一时半会死不了,只是难受而已。”
她穿好了衣裳,燕叙示意她把甜汤喝了,她没去动那盏汤,说:“我不喝那些。”
燕叙懒得管她:“夜深了,你一直待在我这处不合适,赶紧回去。”
她抿着嘴,抱膝坐在地上,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燕叙起身去外间取来自己的宝刀:“本官答应过你,会还你的恩情,这刀你需完整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