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灾多难的命运从六岁那年的大年夜开始。
那个年代,过年的时候吃完年夜饭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拜年,越是小孩就越是活跃。吃过了年夜饭,我就拎着一串鞭炮跑了出去。
刚到街上没有多久忽然看到我们同村的赵翠姐姐在前面走着,赵翠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美人,人长的漂亮不说,性格也好,就算是我们这些小孩也喜欢和她粘在一起。
于是我就喊了一声“翠儿姐!”
赵翠没有搭理我,继续往前走,我心里想不对啊,赵翠对我一直都很好,从来就没有不搭理人的时候,急忙追了上去。
跑到跟前才发现不对劲,赵翠脖子上套着一条铁链,被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拉着。
“你是谁,为什么欺负赵翠姐姐。”我冲上去,一把抓住拉着赵翠的铁链。
前面那个人回过头来,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脸,只听他咦了一声“你居然能看到我。”
“能看到你很奇怪吗?”我不屑的说。这时候我手里抓着的铁链忽然冒气了白烟哗的一声断了。那个人手机拎着半截铁链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忽然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我拉着赵翠的手说:“走,我送你回家。”今天的赵翠出奇的乖,一直到她的家门口也一句话没说。看着赵翠回家了,我也继续拜年去了。
小孩子心里头藏不住事,在外面疯跑了半夜,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已经开始张罗做早饭了,我站在外地歪着头想了一会,一头扎进屋里,把还没有起床的哥哥从炕上硬拖了起来。
哥哥比我大十二岁,什么事都宠着我,一直都是我的保护神。哥哥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着“一大早的你又瞎折腾什么。”
我说:“快起来,跟我去看看翠姐。”
一听到赵翠,哥哥的眼睛亮了起来,哥也是赵翠的追求者,可惜人家一直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哥的衣服刚穿了一半忽然停止了,“天还没亮呢,现在去人家家里好吗?”
“不行,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哥好奇的看着我。
于是我把昨天夜里的事情跟哥哥说了,我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哥哥脸色苍白,冷汗顺着脸上直往下淌,我还没来得及问哥哥这是怎么了,哥哥忽然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爸,妈你们快来。”
父亲和母亲都问声而来,听了我的讲述,他们的表情也和哥哥差不多,只见母亲手忙脚乱的拿出香烛和纸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过了好半天母亲才从外面回来,对父亲说:“这事不行啊,还是去请三婆吧。”
父亲答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母亲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心疼和悲伤,不住的摇头叹气。
三婆是远近闻名的大仙,很快就跟着父亲回来了,进了屋三婆一句话也没说就开始起坛作法,仪式刚进行到一半,忽然轰的一声,三婆年面前的桌子上的香烛纸钱符錄什么的都被一股火烧没了,三婆也哇的吐了一口老血,一屁股做在地上,摇头叹气“这事太大了,下面震怒了,老婆子无能为力了。”父亲母亲扑通一声跪在三婆面前,母亲急得都哭了“三婆您老行行好一定要救一救昊昊啊!”
三婆说道:“好好地,这孩子怎么就会床下如此的滔天大祸,每个人都是生有时死有地,阎王差人前来拿人,那都是奉了天命。在阳间组差办公都会被拿了下大狱,阻拦阴差办公就是乱了天数,但凡是阴差前来锁魂都是阳寿已尽之人,阴差来到上面没有拿到人,地府的亡魂就不够了数,自然要找人顶数,这孩子身上已经沾染了锁魂链的气息阴差再来拿人不拿他又会拿谁?”
父亲母亲更加是骇然失色。北方的人一向比较迷信,在白事儿上尤其讲究,稍微上点岁数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懂得一点禁忌。当我说出了晚上遇到赵翠的事情,不只是父亲母亲,就连哥哥都知道我是碰到了阴差拿人。阴差拿人,生人远避,对于阳间的人来说是正常的忌讳。遇到这种事情,我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毁坏了阴差的锁魂链,这可是把天捅个窟窿的大事啊。
三婆唉声叹气的说:“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我的道行不够,这都是命,你们也别太难为自己了。”
我懵懵懂懂的看着这一幕,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和母亲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三婆被磨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带着孩子去找张疯子吧,这个世上如果连张疯子都救不了他,你们就趁早给他准备后事吧。”
说完不顾父亲母亲的苦苦挽留,自个走了。从此以后三婆再也没有给人看过事,我的事不止是让父母操碎了心,也害了三婆。
三婆所说的张疯子住在半山腰的破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是知道他已经在破庙里住了很多年,见了人只会嘿嘿的傻笑从来就没有和别人说过话,连三婆都搞不定的事情,却让我们去找一个疯子,父亲母亲的脸上都充满了不信任。
大年初一本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但是我家里却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
三婆走了之后,父母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好了三牲祭品,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祭坛,摆上三牲和好酒,从下午开始就不断的烧着香烧着纸钱,母亲一直跪在祭坛前面嘴里一直念叨着,希望阴差能够原谅我的莽撞。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晚上,母亲还是不肯进屋,坚持在那里烧纸钱。
这时候我的心里酸酸的,虽然我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但是我知道,母亲顶着严寒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晚上十一点多,院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母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磕头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我坐在屋里的炕上一直盯着外面看,这时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袍,头上戴着一个尖尖的高帽子的人走到母亲旁边,盯着母亲看了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充满了好奇的看着这个白衣人,他的一身衣服就像是电视里演戏的戏服,穿在身上有一种很搞笑的感觉。
院子里很亮,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看清楚白衣人的脸。
白衣人叹了一口气,张嘴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本来看在你们如此有诚意,我应该放他一马,可惜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阎王大人,我已经做不了住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你们几天团聚的时间,过了初五,我会再来。”说完这个白衣人的身影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衣人说的话别人都没有听到,而我却一字不落的全都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