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倒霉蛋吴勾得到一次咸鱼翻身的机会。
关山示意手下小弟放开他,“怎么赌由你选,赌什么由我定,你赢了,我就饶了那个叫墨墨的小美女;你输了,我就要你一只手,你是不是左撇子?”
吴勾摇摇头。
“那好,待会你输了,我就要你一只左手,我不要你擦屁股的那只手。”
吴勾脸色发黑,硬挺着腰站直溜,嘴里咬牙切齿,“希望你说话算数。”
关山随手拎起一只吃剩下的鸡腿,硬塞到他嘴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吴勾噎得直仰脖,囫囵吞咽下去,抓过桌上吃剩下的半包西瓜子,“那好,咱们就赌它,赌剩下的瓜子数是单还是双。”
“我押双。”
吴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那我就押单。”说罢捏着瓜子包装袋,“哗啦”一声往桌子上倒。
燕飞拿起一根筷子,把瓜子一对对拨到酒盅里,嘴里还念念有词:“二、四、六、八、十……”
桌上的西瓜子越来越少,吴勾额头上青筋尽显,大雪天里,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往下淌。
“八十、八十二、八十四……九十。”最后一颗西瓜子也落入酒盅,吴勾颓然跌坐在地上,“你赢了。”
关山把玩着缴获来的手机,饶有趣味地打量他,“这个墨墨是你什么人,这么为她拼命?”
吴勾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一声不吭。
一旁有知情的小弟,坏笑着凑到关山耳边嘀咕。
吴勾突然坐起身来,“我不信我就这么输了!”他一边喊,一边抓起地上的瓜子袋,捏着底部用力抖,出现能出现奇迹,里面还藏着一粒瓜子。
他抖了半天,桌面上还是空空如也。
“勾子!你小子别费劲了,”燕飞恨铁不成钢地抢过纸袋,“还不赶紧给山哥说几句好话。”
话音未落,一粒西瓜子从撕裂的纸袋中蹦出,砸在玻璃桌面上,清脆的弹了几声。动静虽然不大,落在每个人耳朵里犹如惊雷。
关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输了。
吴勾往外走的时候,关山叫住他,“你小子很聪明,刚才你倒瓜子的时候,故意用手捏住一粒没倒出来,如果最后是单数你就不提了,如果是双数,你自然要闹上这么一段,把这颗瓜子找出来……你演技不错。”
吴勾脸色煞白,没敢转过身来看关山,大步走出院子,雪地里撒丫子狂奔,气喘吁吁衣服都湿透了,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汗水。他最近霉运连连,锐兽那头恶狼还没甩掉,又冒出来个关山,老虎样唬人,刚才那局他要是输了,别说墨墨,连手都保不住!
想想都后怕。
房间里,关山拿出火机,点燃废纸一张的借条,拿到燕飞鼻子底下晃成灰烬,揶揄道:“你的演技也不错。”
燕飞笑得尴尬,“关总,我--”
关山挥手打断他,“算了,那小子有种!”
。。。。
朗星陷在虎狼窝里,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手机“滴”了一声,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上午诈骗短信的回复:我都跑银行三趟了,还没收到钱,你这个大骗子!
想到那个骗子冒着寒风一趟趟跑银行,气急败坏空手而归的样子,朗星开心地咧嘴坏笑。转身看到诓他来这挖煤的小老头,就笑不起来了。
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知道小老头姓宋,小伙也姓宋,老宋和小宋,再加上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小子,刚好凑成一班下井。
三个人里只有老宋有井下操作经验,下矿的时候,他未雨绸缪,每次下井都揣两个馒头,拎一罐开水,说万一发生矿难能救命,还一再让小宋和朗星紧跟在他身后,排子炮放过之后,别的矿工都冲进矿道里了,他还摁着俩人,说要再等一会儿,去晚了可能占不到好位置,但安全第一,挣钱少一点总比没命强。
好不容易轮到休班,三人凑钱买了卤菜老白干,喝了一盅又一盅,直喝得脸红脖子粗,老宋醉醺醺地啥事也不瞒着了,说这一片山头十几口煤井,都是山河矿业的,老板姓关……
未了,老宋愤愤不平地摔了酒杯,“钱都让这群狗日的挣去了!”
朗星睁着发红的柳叶眼争辩:“老宋,这话可说错了,人家能挣到钱,那是人家有本事,你眼热有什么用?”
小宋赶紧打圆场,“喝酒喝酒,不说这些破事,咱爷仨喝高兴就好。”
。。。。
盼星星盼月亮,朗星终于盼来了大哥关山。可惜他不是前呼后拥来当老板的,而是灰头土脸来打工的,岗位是巡视质检员。
眼瞅着四下无人,关山揪起朗星的耳朵命令:“赶紧给我滚回去,好好复习功课!”想起这小子那次倒数第八的成绩单,他就来气。
“大哥,期末考试……我考得还行……你就让我出来透透气吧。”朗星痛得难捱,咝咝求饶。
关山看清他两只手掌上,密密麻麻布满血泡,有的已经结了痂。心疼加上担心,立即拿出手机给燕飞打电话。
朗星赶紧涎着脸拦住,“大哥,都是小伤,不碍事,真的……等你离开这的时候,我保证乖乖跟你走,现在就先让我历练历练嘛?”
关山去矿上值班室找医药箱,找来找去找到一个叫明珠的女人,看她熟练的捏着酒精棉,先是紫药水后是云南白药,有条不紊地缠纱布,关山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眼下他不是在冰天雪地的j北矿区,而是在莺飞草长的江南,在一个叫沈爱丽的笨女人身边。
打发走皮猴子似地朗星,明珠看也不看赖在一旁发呆的关山,搬来一个马扎,倚着门框一边晒太阳一边绣花。偌大一幅西洋十字绣,卷成厚厚一叠,一针又一针,考验的不是技术,是耐力,消磨的是百无聊赖的时间。
关山抬起头,发觉屋子里挂满了这种作品,绣得花团锦簇,栩栩如生。
明珠埋头绣花,低眉不低耳,床头柜上摆了一个迷你录音机,唧唧复唧唧地播放各种昆虫的鸣叫声。在这个雪后的晴朗黄昏,这些低吟浅唱多了几丝暧昧。
矿头锐兽牵着他条德国牧羊犬,牛皮哄哄地从门口经过,明珠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绣花。
锐兽满脸不爽地凑过来,“明珠,你行呀,看见我理都不理?”
“我刚才不是对你笑了吗?”明珠继续埋头绣花,锐兽按着牧羊犬的脑袋,凑到她呼之欲出的胸部,“对我笑?我怎么没看见?你是用鼻子笑的,还是用耳朵笑的?”
明珠被半人高的猎犬缠得狼狈,怕得罪它主人,又不敢打,硬挤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讨好地抚摸狗头,“希特勒怎么了?”
“跟我一样,发情了。”锐兽得意地拍着狗脑袋,“可惜它对女人不敢兴趣,不然也让它开开荤。”
明珠听得发笑,“等它下辈子投胎当你儿子,对女人就有兴趣了。”
“它下辈子投胎当我儿子,我下辈子投胎当什么”
明珠随口奉承:“变**,腾云驾雾。”
“蒙我是不是?谁都知道,龙那玩意什么都不是,你想让我变得什么都不是啊!”
明珠从抽屉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给他,“这个月的房租,你捎回去吧。”
“算了吧,矿上这帮黑鬼,个个不是骡子就是驴,你挣点钱也不容易。”锐兽把信封重新塞给明珠,眼睛滴溜溜往房间里打量,“学校都放假了,墨墨还没回矿上啊?”
“去她同学家补课了。”
脚下的希特勒“汪汪”几声,锐兽不轻不重地踩了它一脚,“瞎叫唤什么,难不成你也惦记墨墨?”
明珠知道他不安好心,拉下脸继续绣花。
锐兽不依不饶地凑过去,“明珠,别这么死心眼呀?现在有个大老板,喜欢墨墨,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明珠狠狠推开腻在怀里的希特勒,“锐兽,你他妈不是人……给我滚!”
锐兽没料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有点下不来台,瞪着豹子眼威胁:“这是我的地盘,敢敬酒不吃吃罚酒,滚蛋的是你!”
“过完年,我就领墨墨走,你和那个狗屁老板,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
送走这个瘟神,明珠有一搭没一搭地织十字绣,边绣边等生意。
她的生意一点儿规律都没有,有时候一天两三宗,有时候两三天也没一宗,好像天上的云彩飘来飘去,谁知道那块云彩会下雨?求雨还不如等雨,绣花是让她耐下心来的好办法。
录音机里的虫鸣更欢实,叫声里有高音,有低音;有长音,有短音,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不但不显杂乱,也不单薄,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和谐悦耳。
关山听得入神,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什么曲子?”
“不是曲子,是我自己在山里录的。”
明珠话里有几分得意,知道他煎熬不过,肯开口说话了。从十八岁开始,她接待的男人多了,懂得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有的如狼似虎,有的缩手缩脚,有的花样百出,有的憨厚老实,有的像打一眼井那样漫长,有的像从井里舀一瓢水就完了。
好啦,关山和明珠的爱情故事到此结束,下面是关山的儿子关风泽的爱情故事:
“先生,谢谢您的慷慨解囊!”温暖好心地参加了社区所办,为一位不曾谋面的患白血病小孩义卖的筹款活动。
驾车经过的关风泽,看见拉着的横幅--“爱心筹款:谢谢您伸出手”,将车停靠路边。
他理理自己栗色头发,推开车门,大步走向义卖现场。相貌非凡的他,刚出现在人群,就因他的朝气蓬勃,周身透露着的王者之气,引来了注目的眼光。
他径直地走到系着印满野菊\/花围裙的温暖跟前,俊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柔声道:“能给我一只你们卖的这种气球吗?”
温暖笑笑,伸手为关风泽取下气球。她注意到他,并非是他俊朗的外形,而是他慷慨解囊,居然递给她两百元。
她有些不敢置信:“先生,您是否给多了?”
关风泽笑笑,他笑得宛如春天里暖暖的阳光,迷人的小眼睛流露着几分纯真,几分柔和,还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气息。
他伸手拿过温暖握在手中,那根氢气球的线。
温暖很感激这位偶遇的男子,她代自己未曾谋面的小孩,反复道谢:“先生,你真的很好,我相信,那个孩子一定能好起来。”
关风泽又从怀中,掏出皮夹,再取出一百元,递给对自己迭声道谢的温暖:“小姐,我也送你一只气球。”
“哦?”温暖错愕。
关风泽从温暖眨眨眼,转身拿着自己买来的气球,离开路边义卖会场。
温暖在结束义卖后,一直玩弄着陌生男人,以特殊方式,赠予自己的礼物--爱心气球。她记住了他,特别是他阳光的笑容,还有他那双迷人的小眼睛。
几天后
豪华的房间内,任何装饰都显出了主人不一般的品味,当然更体现了主人的身份,谁也看不出这样的房间只是金屋藏娇的居所。
“峰,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暖,你是我的女人。我们早有过约定,不提未来。合则聚,不合则散。”
温暖胸口一紧,消瘦的香肩轻抽一记:“我们在一起以后,还算得上和谐,那适当地考虑一下未来,不行吗?”
虽然她也知道,用孩子留在男人,很是不耻,但她真的爱他,她别无它法?她微微一颤,咬咬唇,憋出了堵在心头一下午的话:“峰,我怀孕了。”
李峰猛地挺直背脊,一个翻身,躺到了一旁,他从床头柜上拿起包烟,抽了一支送到嘴边,剑眉微拢,闷声道:“怎么回事?你这几年不是一直没出事吗?若是意外,打掉就是了。”
温暖听着李峰冷冷的话,心像被冰窖瞬间冻住了。六年了,她自毕业后第二年就跟了李峰。虽当初李峰早有言在先,他们仅是同居,绝不考虑未来,将来男婚女嫁,互不干涉。但她做不到,因为她早对他爱恋已深,所以来到“恒通”工作,所以她同意了他的无理要求,所以她才不问未来而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了他,所以她这样一个从未恋爱过的女孩,直接成了老板的地下情人。
温暖扯了扯背角,捂住胸口,她要捂住的或许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被渐渐撕裂的心。她的声音微弱,可语气却显得那么坚毅:“峰,我想要这个孩子。”
李峰猛地转头,冷冷地正视温暖的眼,不容置疑开口道:“你考虑清楚,这个孩子,我不负责。”
李峰没给泪水夺眶而出的温暖任何说话的机会,一掀被子,下了床。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火速套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