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温暖的这句问话,严峻兵突然道:“你应该是城里人。因为以前你就是住在城里的,但具体位置?”
温暖期盼地凑近严峻兵,急切道:“告诉我,我住哪?”
严峻兵将身子向后移,遗憾道:“我想不起。”但他肯定另一点,他在市公安局有朋友,能简化辖区派出所的报案程序。
他承诺道:“我尽量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温暖激动伸手,握住他拿着电话的手:“拜托你了!”
严峻兵心里打鼓,几年前,她住城里,几年后,她不一定住城里,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了。
他找了个理由,拿着电话,走到病房外,拨打了公安总局自己的老朋友。
几天后,温暖如愿地在警察反复垂询后,见到了对她生还,已不抱希望的家人。
眼泪,是所有的语言。连严峻兵这样的七尺男儿,都禁不住眼圈泛红。他悄悄地退出了病房,留下这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家人,让他们体会重逢的喜悦。
温暖是因父母哥嫂的哭,而哭。她完全不记得,过去的种种。她看着他们哽咽,听着他们不成句地感叹,心酸。
“小暖,你这几个月去了哪?这孩子的爸爸呢?”温母抹着泪,试探道。
“妈,别问!警察说,不能刺激我们小暖。”嫂子唐海燕急忙拉住婆婆胳膊。小姑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温暖看着被母亲握着掌心中的手,垂下眼帘:“你们能告诉我,我从前的事吗?”
温家人挨个地说着,从温暖的出生,到她成年后的工作。只是,没能让温暖想起任何。她不忍伤家人的心,也不愿打破他们希望她听完从前种种,而出现记忆恢复或者部分恢复的奇迹。
她闪躲着自己的眼神,搪塞道:“我,想静一静。”
温昌盛点头,尽管妻子每一次都想问:小暖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汉斯的?他都强忍住,皆与儿子把话题岔开。
聪明而睿智的温英强,见妹妹如此说,急忙将母亲搀起。许多话,在妹妹跟前不便多说。进病房前,医生就跟他们说过:“病人情绪不太稳定。恢复记忆的问题,给病人造成了心理压力。所以,你们只能诱导,而不能强逼。”
温家人走了。他们离开的,仅是病房,而不曾走远。
“英强,你看你妹的肚子,到底有几个月?你是学医的,告诉妈,是不是汉斯的?”温母被媳妇拖着,走到拐角,脚步还未停下,就逼问儿子。
“不是汉斯的!”温昌盛又急又恼,他上回到儿子工作的省城医院,去找儿子,无意中听见汉斯对另一个外国女人说话:“老婆,我三年前,有跟别的女人睡觉。这三年里,我只跟你睡觉。打掉孩子,我还跟你睡觉。”
因为温昌盛听不懂外语,就问了一旁的谢戈平。谢戈平的翻译,让他没有上前,与背对着自己的汉斯打招呼。
“你们知道什么?”温母焦急地询问。
温英强听父亲说过,也听谢戈平说过关于汉斯的那段外文对话,因为汉斯在温暖失踪后的苦苦寻觅,感动过谢戈平。
“妈,我们别管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先让她情绪安定了再说。”温英强不愿透露太多。
他不说,有人说。
温暖的病房因警察的频繁出入,而成为众矢之地。
与家人团聚的温暖,却没有未婚夫或者丈夫出现,大家对她的肚子众说纷纭。
而她对警察说的话:“我只记得,每天看见的,都是树和草地。没有别的人。”
警察将其案件,立为绑架。
由于医生无法准确判断温暖怀孕的时间,说不清是六个月还是七个月。
于是,旁人的猜疑,便有了更进一步的构思--温暖是被抓后,遭人**,怀上的孩子。
揣测之声,四起。
严峻兵提议:“温家阿姨,你们是不是联系一下温暖的朋友?或者她的同事,问问她们,温暖被绑架前,是否怀孕?”
温暖对自己都产生质疑。她无意中听到了这次对话,急切插口:“不要!”
“那孩子怎么办?”唐海燕很赞同严峻兵的话,因为在警察联系他们后,他们给汉斯的电话,是一个外国女人接的。虽然,对方说着极为生硬的中文,但他们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汉斯方便时,我让他给你们回电话。
温英强估计这女人,就是那日父亲碰到的,由汉斯陪同去打胎而生气走掉的外国女人。而那次之后,汉斯也再未出现。
温家人的留言,太含糊了。毕竟以中国人的观点,对现任女友说,她的男朋友正极力寻找前一任女友,多有不便。仅说声:“让汉斯给我们回个电话,找他有事。”
这样的留言,令萝莉当成了汉斯的中国朋友来电,她将“温先生让转告”的字眼,记在汉斯记事本的第一页。准备等他在警察局做客完,再告诉他。毕竟汉斯作为黑手党的继承人,在警察局里,也吃不了什么苦。她正与他闹意见,还想修理他。
温家人拨过关风泽电话,可寻觅的他,因得到错误消息--“四川某地发现一具女尸,其衣着与报案时,温暖所穿的衣着相似”。居然在温暖与家人团聚的前一日,而匆匆前往四川。偏偏四川山地泥石流,而关风泽不惜一切前行,别说信号,就是连喝上水,都成了问题。
温暖的肚子,是温家人,包括她本人最头疼的事。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办案警察告诉她,可以通过她从前的手机卡通话记录,寻找她失踪前联系最多的人,分析谁是她的恋人。
等待,她守着日出,望着日落,对着星星,熬过黑夜?
黑夜,没有生机;黎明,更加恐惧。
温暖常常无法入眠,她所有的希望,皆在公安局到移动取证据上。
消息来了,如晴空霹雳--停机三月,营业厅无法查出原机主通话记录,停机六月,*内部因升级,无法调出原始档案?
温暖失声痛哭:“这不是真的。你们让他帮我查一下?”
温家人茫然,他们也对此寄予所有希望。
“哦,打扰一下,你们哪位家属过来一下?”主管医生推门而入。
温英强也是医务工作者,他自然跟着医生而去。
“病人的情况基本稳定。可病人被绑架数月,环境和饮食对胎儿生长都不利,加上前几日病人的磕伤昏迷,虽然没有流产但我建议你们最好到辖区医院,为胎儿建保,做一次详细检查。如果检查结果不理想,你们得早做打算。”医生开诚布公。
温英强震惊不已。尽管这些理论,他都知道,可他没有来得及思考。
刚向病房走了几步,就听见那边歇斯底里地吵闹,忙疾步奔去。
“走!这里不欢迎你们!”唐海燕推开几个女人,大嚷着。
“怎么回事?”温英强看着泪汪汪的母亲,问剽悍的妻子。
被唐海燕推开的女人,“嘻”地笑了一声:“我们又不是*她的人,你跟我们凶什么?”
“胡说八道!滚!再不滚,小心老子拳头不长眼睛!”温英强比老婆更凶,挥舞着拳头作势吓唬。
病房里的温暖,低声啼哭,她责怪自己:“怎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严峻兵来了,他看着泪眼婆娑的温暖:“你现在行动也比较自如了。不如回趟你住的地方,在熟悉的环境里,容易恢复些记忆。”
医生也提过这个做法,只是前些日子温暖行动不便,温家人才没有让她回去。
温暖毫不犹豫地点头,便在当夜,由严峻兵、唐海燕陪同,来到了她的小窝。
遗憾的是,温暖对一切,都陌生不已。
唐海燕已经陪公安干警来过好几遍,对小姑子小窝内的每一处,格外熟悉。她从抽屉里,取出自己认为,可能会激起温暖记忆的红宝石白金婚戒,送到小姑子手中:“这个,是不是你男朋友给的?”
温暖拿着细看,可任她如何努力回忆,脑海中茫然一片。
一旁的严峻兵偷偷地吐气,天,这个温暖,就是自己爱慕的那个小d!
记得,他那时给她寄东西,她告诉自己寄给温暖,还说温暖是她的好朋友。所以,他在最初警察局查出失忆女子叫温暖时,想过可能小d知道她的过去种种。
只是,在他那时寄出戒指后,小d就消失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莽撞,吓跑了小d。
严峻兵没有道破,那枚红宝石白金戒指与自己有关,他更关心温暖了。从原来的同情,到心痛相伴。
可温暖一再对着戒指发呆,努力搜索心爱男人送戒指给她时,激动的画面。
她频频叹气,埋怨自己:“我真是个白痴。居然记不起你求婚时的样子,甚至记不起你是谁。”
三人出现窗台,不远处的梅姑看得眼睛发直。她回来了?她揣摩着转身之际,看见了一辆最近几月常停在温暖家楼下的奔驰汽车。
驾车的胡宝强同样看见了窗台的温暖,他随意而笑,在小区内兜了个圈,驶离。因汉斯是温暖男友,而拨打了他电话。
还在警察局喝茶的汉斯,女友萝莉因探望他时,与他发生争吵,再也不负责记录他的来电内容。最后,连没电关机,也置之不理。
来到胡氏后,他拉扯着领带,拨打关风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搞什么?胡宝强想不通。于是,他拨了夫人电话:“知道风泽在哪吗?”
关关霜批改着文件,随口道:“听说回美国了。前一阵子,不知道忙什么,心情很不好。这会不知道他去基督教堂精心,出来没有。你找他有事?”
胡宝强没有告诉妻子,因为即便他告诉妻子,也无法联系上关风泽。
关风泽真的需要静一静,他不知道这条孤单的寻找之路,还有多长?
温暖在三年前,就是他最理想的伴侣。
他以为李峰退出了她的心后,自己只需让她爱上自己,再让家人接受她,就可以获得幸福。
可半年多的寻找,他心力交瘁。爬山涉水,翻山越岭,高价寻求消息?他都一如既往,从未放弃。
可他有时也会累,从前不信任何神灵的他,今天也需要求助耶稣,平静心情,以便再次踏上需找之路。
他相信美国人那句话--绝不轻言放弃。
但要执行这句话,并不容易。
他对着耶稣祈祷,祈祷他在走出基督教徒时,就能听到温暖的声音。
他的手机,搁在酒店的客房里。
而他的人,却在耶稣跟前,诚心祈祷,祈祷他心爱的温暖平安归来:“主,如果她回来,我相信您一定能让她平安回来,我会携她之手,与她终老。再也不会让她出任何意外?”
温暖的平安,对关风泽是好消息。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此开心不已。至少刘彪就是这少数人。
“哦,好!”刘彪将文件递给胡宝强,听他说起--温暖平安出现,掩饰着心头的慌乱。
“那你把我们帮汉斯找温暖,所调动的人马都撤了吧。”胡宝强浏览着文件。
刘彪应声着,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他急忙拨打秦蓉。
“干爹,你说,温暖出现了?那风泽哥不就又要跟她在一起了?我怎么办?”秦蓉想到的,只有这个问题。
刘彪心烦意乱,通知秦蓉,只是因为她是温暖的同事,也是最近常与胡宝强一家来往的人。她自然会从胡宝强的口中,得知温暖出现的消息,他不清楚温暖在发生意外后,还敢回不安全的小屋?
他对只想到爱情的秦蓉道:“你,不要去上班,这几天。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温暖回来了。”
秦蓉不解,温暖出现,为何干爹要瞒下去?迟早,她还是要见到很多人的。但她还是按刘彪说的,做了。
秦蓉为了将找到温暖的事隐瞒,故意请假一星期的假,因为刘彪告诉她,一星期,他才能安排好很多事。她估计这些事中,肯定包括温暖出现的后续麻烦。刘彪不说,她也不想问。知道得越多,就会跌进去越深。
休假,她就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寻找温暖的李峰,关心温暖的龙灵,好事善于传播消息的李虹。
温暖这夜,睡得特别晚。她不停地对嫂子道:“你再说,我以前的朋友名字。”
唐海燕陪着小姑子坐到病床边,使劲回忆道:“你们集团老总,叫李峰。主任叫李虹,副主任叫秦蓉,你的同事,我知道的有龙灵、卫阳、关琳?能记起谁了吗?”
“没有。这些人都在我失踪后,去过我家吗?”温暖对这些名字陌生不已。失忆的痛苦,令她心力交瘁。
“不急,我继续跟你说。”唐海燕安慰道。
温暖点点头。
唐海燕提起了关风泽:“有个栗色头发的关风泽,他曾经陪着汉斯到家里去过好多次。有一次,他还陪着你们总裁一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