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笑得那么高兴?”温鸣一只手扣着衣领上的扣子,一只手拎着一条领带,走进了小米的办公室。
乔巧脸上飞来了一片红晕,娇俏地冲他笑着:“小米说祝我们白头偕老呢。”
“哦?”他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似乎也不关心这答案,自顾自地和乔巧说:“帮我打打领带。”
小米不相信温鸣连领带都不会打,之所以千里迢迢地来到办公室里找她未婚妻帮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显摆。办公室里的人都出去跑新闻了,只有小米是病患留着,也就是说,她将一个人眼睁睁地看这两个人秀恩爱。
过去和温鸣的种种,就算已经是翻过去的一页,可是,如今两人在她面前来表演打领带这种亲昵的动作,在她看来是夫妻间的互动,实在是太过**。小米打心眼儿里表示很有压力和不自在。
小米起身回避:“哦,你们先忙,我把东西忘在资料室里了,去拿一下。”
乔巧背对着她,回头友好地示意她随意,注意力又集中到那脖子上去了。而温鸣正对着她,斜睨打量着她,目光傲慢自得,仿佛她不过是那小小的一粒尘埃。
小米心中忽然生出一层薄怒。尘埃有尘埃的活法,她是什么她自己清楚!用不着他来隐晦地提醒她!她也从来没想把自己变种成凤凰,所以他更是不用担心!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各走各的道!她抓起桌子上资料室的钥匙,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小米飞快地打开了资料室的门。砰地合上。资料室那一排排的柜子,整齐木然地林立着。小米只有在面对着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时,才能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种种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她真有些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了?自己好好地过着日子。碍着他们什么了?想爱就尽管去爱啊,为什么还非要让她知道?是不是没有观众就没有成就感?
温鸣的话忽然在她的脑海里轰鸣:“我怕我结婚了你想来破坏我的家庭”他把她看成什么了!过去是他一直在缠她!怎么到了现在反倒变成了她死活不放过他了?
资料桌上扔着一张废纸。小米恨恨地抓在手里绞着。她现在的境况真是让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她只想平静地呆着。而温鸣就像那击剑手,在她毫无防备地时候戳她一下。等她张皇应对的时候,他又消失了。几次三番,她已经对这种猫逗老鼠似的戏耍有些怒气了。而更让她愤怒的是,她意识到了两人的角色,他是那猫,而自己不过是老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在这场往来中,她永远是被戏耍而没有胜算可能的角!
她磨着牙,她还就不信了!如果老鼠雄起,出乎意料地把猫斗趴下,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种困境了?
她想得太入神,居然没注意到门悄悄地开了。
等到人都到面前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生气了?”他俯身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
的确,她是有些生气,可那是她的私人感情,没必要在工作时间作答。她没理会。
温鸣有些自得:“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她哪里有!天下居然有自作多情到如此地步的人!没法和他争辩,她知道人无赖起来是天下无敌的。
她面无表情:“温副是有什么资料要查吗?那你忙,我先走了,离开时请锁好门。”说完转身就走。
晚上台里的联欢晚会。都要求参加,不许缺席。小米也出现在了宴席上。晚宴再加上联欢晚会,好吃好玩也很热闹。在人才济济的电视台里,这次联欢晚会是由省里特约主持人乔巧和程川电视台的主持人温鸣一起主持的。
台上的一对主持人,妙语连珠引发现场笑声阵阵。女主持娇羞靓丽,男主持也英俊潇洒。同时也有消息像长了脚,疯狂地四处传,说两人也是一对情侣。看着台上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充满憧憬的少年玻璃心。
小米冷眼看着台上的温鸣。只见他行走自若,看不出半点被她伤到脚的迹象。她都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是自己当时一时慌乱,踢到的其实是那硬硬的桌角?她有些暗暗懊恼,白白浪费了那么好机会。
联欢会结束后,各部门领导挨桌敬酒。作为新闻中心的副手,温鸣也随着新闻中心的文主任,一起来敬酒了。
两人表现得就像平常同事。温鸣附耳对小米交代了几句,小米端着酒杯莞尔应答。那上下级关系怎么看怎么融洽。只有小米知道,温鸣和她说了什么。她又答了些什么。她有些报复地想,想占我便宜,没那么容易!
领导敬完酒,宴会厅里是一片混乱。到处觥筹交错,来而不往非礼也,员工也四处找着领导敬酒,员工之间为感谢平常的帮助,也互相敬起酒来。小米才一不留神,老尹和毛笑笑就没了踪影。
入乡随俗,小米也端了酒杯,正打算看看找谁谁谁,也去敬敬酒。哪知道就在那时,有位侍者走了过来。很有礼貌地附耳对她说了几句。
侍者告诉她,有位尹女士请她到8318房帮忙拿一下东西。
电视台一般会借着台庆的名目,给台里的员工发放些礼品,记得上年发的是一套蚕丝被,这次大庆,发的东西理应不少,想来老尹一个人一定是拿不过来。小米放下酒杯,爽快地跟着侍者走了。
到了8318房,小米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小米试探性地推推房门,居然是开的。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闪着昏暗的灯光。小米试探地叫了声:“老尹?”
没人回答。她忽然感到了不妙,连连后退,可似乎来不及了。房门在她身后忽然关上了。
小米的脑子一瞬间变得很清明。她就算不动脑子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也许是她关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抬起了头,声音带有沉睡刚醒的模糊:“怎么?就要走了吗?”
小米没有答话,自顾自地穿着鞋子。
她的反应让他感觉到了异常。腰上草草围了块围巾,追了过来。
温鸣对自己的外形很有信心,自以为是要形象有形象,要身材有身材。他要是这样**着出现在女人面前,不用说什么,就可以让大半女人对他心存向往……可现在面前这个女人板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温公子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生什么闷气,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系着鞋带,像个木头人一样没反应。
“艾小米,你有脑子没有,你有其去攀杜子腾那种人,还不如跟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要搞清楚,他能做到的,我也能,但他做不到的,我同样还能。”温鸣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可表面上还是自信满满。
能?小米在心里嗤笑。他是能每次都狠狠地伤害她吧?
看到她木然的反应,他重新换了种说法:“小米,这么多年来你都是一个人,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坦率地说,对过去我心里是有些小疙瘩,不过我可以原谅你,那不应该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至于乔巧,你也应该明白,像我们这种家庭,配偶选择范围是很小的。我向你保证她不过是政治联姻,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这样还不够吗?”
她小心地系着最后一根鞋带,听而不闻。
就算过去他们曾经分开过,他也笃定地以为那不过是暂时的。主导权是在他的手中的,可是现在这次温鸣的心里空落落的,他忽然有种预感,感觉到她似乎真的要离开了。
这种认知让他后脊发凉。就算他再是从小如何众星捧月恣意妄为地长大,形成了他洒脱不拘的性格,可是,这次他却是患得患失起来:“小米,不是只有你要承受委屈,做这个决定,我也克服了很多障碍,我也很有压力,你就不能从我的角度出发想想?”
她终于有了表情,撇了撇嘴笑得无奈之至,:“原谅?真可笑,居然从你嘴中听到这样的话!不过,那已经没关系了。温鸣,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为权为势活着,我不想高攀你的生活,你也没必要那么委屈地来将就。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不会再追究,就当是我报答你救了我的恩情。我俩算是彻底两清!可从今以后,请离我远点!否则所引发的一切后果,我也没法控制!”
她撂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打开门,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温鸣震惊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他做了多大的思想斗争,扛着压力最终决定这样对她,可她居然毫不领情,硬生生地拒绝了!
艾小米坐在学校操场的观众台上,那是她和刘恋高中就读的地方,是她的母校。她身旁的塑料袋里,是满满一兜的易拉罐啤酒。她定定地看着手中那片圆圆的药片,猛地扔到了嘴里,一仰脖子灌上了一大口啤酒,就着酒水把要吞了下去
有专家说过,对女性来说,事后避孕药,无异于毒药,对身体的伤害程度是被广告商轻描淡写地带过了,甚至被隐瞒了,这种药不是大众想象的那么安全。小米知道这些,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吞了下去。
宴会上,他凑到她耳边,唇间的气息吹佛起了她的发丝,也扰乱了她的心。璀璨的灯火下他风采翩翩,绅士无比地低语:“晚上一起滚床单?”她银牙咬碎,目光水波流转,却表情镇定,淑女万般地莞尔应答:“滚!”他满目玩味和戏谑:“这是同意了么?”
小米回想起他轻浮的那一幕,再想想后续的种种,更是意难平,她再度豪爽地喝了口,把空了的易拉罐捏扁了,嘴里恨恨地骂着:“王八蛋!”扔了出去。
那易拉罐咕噜咕噜地滚下台阶,被一双登山鞋踩住了。
刘恋看起来心情极好,仰头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小米:“这位娘子,难道是皎月明朗心生情意?怎么突然会想起来请本大爷喝酒?”
小米远远地扔给她一罐酒,自己手中的那罐啤酒举了举,苦涩地笑:“庆祝我终于挣脱精神枷锁!”
刘恋扬手接住,赞道:“好!任何需要用上‘挣脱’这个字眼的事物,我都赞成摆脱!”她蹦蹦跳跳地上了几级台阶,站在小米面前:“今天我也有庆祝的事情!我终于遇上了让我动心的男人拉!”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贯没有男人能入刘恋法眼,到底是何方神圣?小米好奇起来。要知道刘恋同学可是一直让人有些误会,杜子腾见过刘恋后,甚至还问过她刘恋是不是不喜男色,如今看来还真是多虑了。
小米那急切想知道细节的样子让刘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有些躲躲闪闪:“今天去采访遇上的,他就在这附近工作。”
难得见到一贯豪气的刘恋流露出这样羞答答的表情,小米心情大好,拍地抚掌大笑:“哈哈,你这死丫头,也会有今天!终于有能制住你的人了!”
刘恋也不恼,甚至还有些笑眯眯的:“姐姐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这么个像男人的男人,你说我容易吗!?再说了,还不准我暗恋一下谁谁谁啊。”
小米一时忘了自己的烦恼,伸长脚踢踢刘恋,忍不住的笑:“来,和姐姐说说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让你坚守了那么多年的防线都崩塌了的?说了,我还可以给你把把关。”
刘恋又扭捏起来:“一看就是个让人很踏实的人。”她的脸上洋溢着近乎幸福的光泽:“只要看到他,你就会觉得什么都会好的,不用担心。”
“好!”小米很捧场地赞道。
“有安全感就好!来!为我们亲爱的榴莲即将开始的幸福生活,干杯!”两人把易拉罐碰得震天响,连酒都溢了出来。然后爽快地一饮而尽。用力把易拉罐扔了出去。远远地听到罐子落地的响声。小米豪爽地躺在了台阶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
刘恋也躺在她的身边,两人无语地看着黑魆魆的天。塑料袋一阵窸窸窣窣,手上又多了罐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那一大兜的啤酒,很快就见了底。小米有心事,这个刘恋知道,因为她喝得又快又急。那些啤酒大多都是她喝的。
有的时候。疏通总比堵着好。刘恋没点破,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回应着她的醉话。
手机有短信的声音。小米看了看,一字一句地念:“小米,宁大哥今天和医院的兰医生登记结婚了,我们俩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她看着短信,居然笑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幸福!看看!连宁大哥都结婚了!”刘恋转头看她,满眼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