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岩憨居然蹲下身来,教那男孩:“大的铁圈要放下面才行。”
男孩子正在迷惑着,没注意到是谁在教自己。不过还是照样做了,果然!
男孩脸上带了喜色,想谢谢来人。忽然发现是岩憨,吓得铁圈丁零当啷掉了一地。
岩憨在心里叹息,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转身走了。
小女孩专心致志地剪着她的布片,浑然不知道刚才是谁来了。只有那对妇人和男孩,看着岩憨离去的方向发呆,惊魂未定,都不知道岩憨刚才是怎么了,居然会进门教孩子做毽子!
要知道,岩老板平常都是高高在上,就算要进那家的门,那也是因为谁家的人犯了事。所以刚看到他时,那夫妻真是吓得够呛。可他居然就那么走了!那夫妻互相看看,满脸惊恐。
此时,龚龙的脑袋被蒙上了黑头套,在一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他已经这般装束被扔到车上行驶了大半天了。
他并不紧张,反而是凝神静气用耳朵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似乎进了城,而且还是类似菜市场的闹市区,有人大声地吆喝着,估计是想卖什么东西来着。
也许是塞车的关系,车速行进缓慢。
很快那些喧嚣的声音,渐渐被甩到了身后。龚龙还是仔细地听着感受着。车子飞速地开着,匀速运动,显然是路况要稍好的路段。
一个小时后,和刚才同样的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然后右转。过了几秒,相仿的鸡鸣狗叫声。然后又是那个菜市场。只不过这次进去的似乎是另外一个入口。因为刚才那个典型的叫卖声,好像从很远的一头传来。
龚龙心里有数了,他们这是带着他兜圈子呢。
岩憨是不会把小米放到闹市区里来的。这些人带着他来这里绕,明显地要打乱他的方向感。也许稍后,他们就会带他去该去的地方了。龚龙镇定地坐着。
从闹市出来后,这回是完全不同的方向。车子的弯转得挺大,而且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更粗重。就像人背负了重物,这张车的牵引力明显不够,看来是一道陡坡。他们这是往山上走。
这张车故伎重演,又反复带着龚龙在山上山下地兜着圈子。这种初级的防跟踪手段,差点让龚龙睡着。
不过还没等他有这个睡上一觉的机会,车子停了下来。
有人拉开了推拉门,用当地话吆喝着。龚龙看不见,一动不动。
不过很快有人把他推出了车。
他踉跄着站定,有人一把拿掉了他的头套。
刺眼的阳光让龚龙一阵恍惚,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
“游医生,这边请。”有人用生硬的中文指引他。那人长得五大三粗,常年晒太阳的缘故,身上皮肤很黑,此刻他的目光正冷冰冰地盯着龚龙,那眼神让人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作为冷血动物的蛇的眼神。
龚龙脚步不稳地跟着那人,还不忘招呼身后那些人:“记得带上我的行李箱、出诊箱,还有药箱!”
那位能讲中文的,大声吩咐了几句。有两人颠颠地带了龚龙口中的东西,跟着两人身后。
一幢独立的竹房里,那有着蛇般眼神的男子冷冰冰地打开门,请龚龙进去,那房间狭小,像个牢房。那男人把行李药箱和出诊箱也给带了进去。然后表情木然地关上了门。
龚龙带的这些东西,经过了重重关卡的检查,到了这里,他们也放心地交给了他。只是刚才一路上,没人提及小米,现在也没人给他个交代。比如说带他去看看病人什么的。一句话不说,就把他扔到了这个牢房一样的地方。
而且龚龙稍后懊恼地发现,他们居然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小米看着眼前的那个竹篮,发了会儿呆。这样的岩憨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稍后,她后知后觉地觉得了不对劲。
岩憨那所谓的边境有问题,小米忽然感到有些不可能。她是被弄晕了带出境的,那是因为担心她不配合,可如果真有“游医生”过来,他的处境显然和她的不一样。至少他不会徒劳地反抗给这些人添乱子。所以如果边境上有问题的话,那绝对不会是能难倒岩憨的事。小米虽然对岩憨不是太了解,可她对这个男人却有着一种直觉。能在金三角地区有一席之地的人,居然连个人都带不过境,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不想。
可是,为什么他居然突然间改变主意,不让医生过来了呢?小米有些迷惑。
刚才那人断手时声嘶力竭的惨叫,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难道,那就是他们派来解救她的“游医生”被岩憨识破了?否则,刚才那一幕怎么会那么巧,岩憨刚来,岩弄就来报信了。而且岩憨大可不用中文讲,那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偏偏讲了。有点故意的意思。她是想警告她让她知道厉害吗?如果那人真是“游医生”的话,岩憨这种处理来人的方式,让小米不寒而栗,她闭紧了双眼,觉得后脊一阵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又或者,刚才的人真的和“游医生”无关,只是正巧遇到,岩憨想拿来警告一下自己,让自己乖乖的听话?别给他找麻烦?
小米警觉起来,自己进入村子里后,一直很乖巧无害的样子。难道洞察力极强的岩憨,还是发现了她极力掩饰下那颗想逃跑的心?
如果他起了疑心的话,那以后她的麻烦就大了。难说她会越来越没用逃走的机会。本来她想蛰伏下来,伺机而逃的计划,就得平白地流产了。小米丧气起来。
她走到刚才岩憨在露台上站着的那个位置。下意识地放眼看去。她住的这幢竹楼,在整个村子里也算是在较高的地势上了。大半个村子在芭蕉林的掩映下,还是能看出些每家的轮廓。
村子里虽然生活落后,可是还是有几家有家人跟着岩憨混得好的,略有些富裕,都买上了农用车。那类似小拖拉机一般的东西,在芭蕉林的掩映下,露出了似有似无的挡雨棚。这种小车子,是他们和外界互通有无的交通工具。占地不大,可容量不小,车子的后兜能装很多东西。村里的香蕉也就靠这个车拉出去集市上交易的。
小米看着芭蕉林里那一提提饱满的芭蕉,心里头一动。
看来这几天,她得早起了。
第二天一早,事实上,还真被她给预言着了,只不过她的早起不是因为她自己的事。而是岩憨给她找的那个郎中来了。
人是岩弄带来的,岩憨这次没有出现了。只见来人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上包着围巾,面色黑黄,尖尖的鼻子和细长的马脸让小米对这位郎中顿时没了信任感。一个自己把自己保养得病恹恹的医生,至少他的医术让小米有些信不过。不过看在岩憨的面子上,她也不敢直接反对,特别是看到这位医生就带了个小小的箱子,由着身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背着。那箱子类似国内赤脚医生带的出诊箱,而且比那种箱子还小时,她的心就放下了大半,毕竟他没带仪器,古老的医学手段是发现不了她的心脏是否有隐疾的。这个小米确信。
所以她大胆地由着这位郎中给自己看病。
他发现这位郎中的看病的方法还真和的中医如出一辙,先看看她的舌头,然后那枯瘦冰凉的手就搭上了她的手腕,帮她号脉的样子。小米被郎中那冰凉的手一惊,鸡皮疙瘩都起了。一时有种被鬼搭上了的恐惧感。
不过那郎中显然是个大活人,带来的那个男孩子应该是他的助手。替小米看过病后,他大声吩咐自己的助手备药。小米听不懂他的话,不过大意她能猜出。那郎中吩咐完后,还对岩弄交代了几句。岩弄对这位郎中的态度,明显地很尊敬。对他的交代是诺诺连声。
小米冷眼看着郎中的助手备好了药,拿来给郎中看。还摊开了他背上的箱子。小米偷偷看了几眼,发现里面都混杂着一些草药。郎中大大咧咧伸手进去掏了掏,很随意地检出几种药,加了进去。
郎中这个动作让小米大吃一惊。这种看病方法也太冒险了吧,药的具体数量也每个定数,而且是那种类也太随意,如果她不小心吃了,会不会那么乱七八糟的药混杂在一起,起了化学反应?
小米哆嗦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又或者本来就有人想让她这样?她想起了了那些古老的传说,比如说某种少数名族,就会下蛊,蛊有各种各样,据说桃花蛊就是某个男子看中了某女子,给这女的下桃花蛊,那多难追的女人就像中了魔,非这男人不嫁!小米看着那小男孩把师傅配好的那些药,全部放入一个石臼里舂捣起来时,那绿莹莹的药汁儿,让小米觉得真有些恶心想吐。
如果或者郎中只需要往里面微微加一点点某种药,难说自己就变痴变傻了也说不定。小米瞬间醐醍灌顶,难说岩憨坚持不让“游医生”来给自己治病,本来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她了,哪里还容许别的医生插手!
如果说小米到了这个陌生环境,一直努力保持着随遇而安的状态的话,她在想到岩憨请郎中的目的后,突然恐慌起来。一个陌生的国度,从来没来过的环境,那完全和自己生活坏境格格不入的村寨和村民,让小米忽然想到了那热带地区嘶嘶地吐着芯子的蛇,让小米感到了不安全,她忽然惶惑起来。
那郎中早把那些药汁捣好,交个了服侍小米的那个中年妈妈,由着她拿去煎的意思。
郎中做好这些,和岩弄说了几句什么,岩弄行礼相送,小米也依样学样,学着岩弄双手合十,弯腰致意。郎中也客气地回礼,他带着徒弟就走了。
小米也听不懂到底是给自己判了个什么病,心里忐忑,先回了房间。
稍后,那煎好的药端了上来,绿绿的一碗浓汤。和中药不同,倒像是草药,而且是用新鲜的药草做出来的。小米看着那玩意儿,又是没来由的恶心。她挥挥手,示意那中年女人先下去。自己让药在那里凉着。
岩弄估计也看到了小米对那药的嫌恶。送了郎中回来,解释给她听郎中说的话:“医生说你就是气血不足,给你开了些调理的药,不碍事,你先吃吃看。”
小米点头。岩弄也不多说,恭敬地退了出去。
再看看那碗绿汤,小米一阵恶寒。本来就想装个病,哪知道居然惹来些不该惹的事儿
她等了良久,等那汤凉了,赶紧把汤汁倒在了房中一棵用来装饰的万年青的树根上。
那中年女人进来收碗时,小米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似乎吃过的样子。
小米预期的“游医生”不见踪影,倒是那位骨瘦如柴的郎中,天天来给她看病。看得小米都想讨饶,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就没病!
当然,她没胆说这话。每天还得规规矩矩地坐着,还得扮柔弱状给那郎中诊断。不过还好她本来就有些娇柔,在加上故意为之,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像是病号的样子。再加之语言不通,习惯也不尽相同,就算有些做得有些漏洞的地方,大家也以为是国家差异,总能不了了之。
小米靠着这几天的闲散日子,抓紧做着她一直在想的注意。
她已经观察到了,香蕉也到了切割的时候了,那些农用车也开始忙乎起来。由于当地的气候关系,只有没有太阳的时候还有些凉快,太阳一出,天气马上热起来,还挺晒人。所以,每天早晨,那几张农用车都会选择凉爽的时分捎带香蕉到集市上卖。为了防止水分蒸发什么的,那些车的后兜,都会盖上一个布盖。小米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她连接几天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迟了那位郎中的就诊。每天早晨都睡懒觉。中午才起来。那郎中被迫把就诊时间改到了下午,每次来都是满头大汗,那蜡黄的脸更显菜色。小米虽然不忍,可也只能在心里抱歉。相比起她。那郎中自然算是幸福了,毕竟他还有自由。这么想想,小米心里轻松多了,每天看着下午酷暑里来的郎中时,稍稍要安然了些。把那些绿药汁倒到那万年青花根上时,也自在了些。
岩憨已经好久没有露面。这个村子本来也就是个落脚点而已,并不是他的家,他不来也不奇怪。那样的话小米还更容易执行她的计划。
她已经计划好,明天,就明天,她就要放手一试,成败在此一举了。
岩憨已经好久没有露面。这个村子本来也就是个他的落脚点而已,并不是他的家,他不来也不奇怪。那样的话小米还更容易执行她的计划。说实话,面对着那个人,她心底还真有些发憷。不对,不是有些,是相当发憷。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手给剁了了一只,那得多凶残的**老大才能干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