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恒昌和周副官被押走后,冯天虎就吐了,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喝酒了,胃里翻江倒海的,他一直强忍着,自从永羲说他的病不能喝酒以后,他除了必要的应酬,其余都不再喝了。
如今他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去没去根,不过就这段时间看来,身体这么个造法,这病不复发就不错了。
想到自己的病,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的肚子,永羲说过,如果病情反复,他自己就能摸到细小的结块,他正躺在床上掀起上衣仔细的摸索着,猴子回来了,嘴里喊着“师长”就掀帘进了门。
冯天虎赶忙整理衣裳起来,猴子立正敬礼道:“师长,人押到宪兵营了,您今晚就审吗?”
冯天虎吐完之后有些晕,脑袋也不清醒,他想了想道:“今晚你先问问吧,明天早上我再去。主要审那个周副官,问问他窃取公函想干什么,有无人指使,再问问他还干过别的什么背后使坏的事没有。”
“是,师长,如果他不说,要用刑吗?”
“付恒昌别用刑,那个周副官可以用刑,但别把人弄死了!”
“是!”猴子答着便退了出去。
这两天的事情进展的都比较顺利,钟麟和永羲的事情安排好了,队伍里的叛徒也揪出来了,按说冯天虎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可是他依然睡不安稳,因为今天白天,刘多荃给他回电说,叶丽莎已经带着一队随从离开东北,进了关内。
叶丽莎来关内是来找我的吗?
冯天虎想了半天,内心烦躁不已,这中原如今打仗打的乱七八糟的,这个叶大小姐来凑什么热闹啊?她怎么也跟永羲似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哪乱往哪跑,这都什么女人啊这是?!
冯天虎在心里把永羲和叶丽莎都数落了一顿,不知不觉,酒劲越发上来了,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冯天虎按时起来,刚洗漱完,猴子便端了早餐进来:“师长早!吃早饭了。”
冯天虎回身问道:“昨晚审的怎么样?周副官说什么了吗?”
猴子放下托盘,答道:“说了些,他说是因为您在朱集车站让付师长当着那么多人下跪,看付师长人老实,便欺负人,拿付师长立威,他看不惯,才记了仇。昨晚他以为您那封密函定是不可告人的,便想着偷来看看。”
冯天虎听了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让他下跪了?这不胡说呢吗?!……还说什么了?”
“一开始只说了这些,说没人指使,都是他自己想干的,别的事也没认,后来用了刑,他撑不住了,招了一件事,说前几天给鹿司令送了一封匿名信,举报了您突然撤兵的事,但是,他始终都说,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跟付师长无关,付师长也并不知情。”
“那付恒昌怎么说?”
猴子答:“付恒昌什么也没说,一句话也没有。”
冯天虎想了想道:“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
宪兵营内,付恒昌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帐篷内。从昨晚进来之后,他就不时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惨叫,那声音虽然已经因为疼痛而走了调,但他依然能够认出,那是他的亲随副官周峰的声音。
他心痛难抑,周峰跟着他已经快十年了,两人亲如兄弟,这次的事,周峰也是为他打抱不平才会得罪这个新上任的总指挥的。
他知道,鹿总指挥一定会来找他,他一夜未眠,一直等着鹿总指挥的到来。
早饭过后,冯天虎就带着猴子来到了宪兵营,他想了想,还是来到了关押付恒昌的帐篷前——周副官该吐的都吐的差不多,现在还得听听付恒昌怎么说。
虽然他之前就料到报信的人会是付恒昌,可是,真的确认了这件事,他还是不敢相信。
只是情急之下的发火,付恒昌下跪也是因为他自己胆小谨慎,并不是我强逼的,怎么就至于在背后给我捅刀子了呢?
不知怎么,他竟然想起了张德顺,他记得叶兴华跟他说过,张德顺离开韩长文,就是因为韩长文曾经当着众军官的面扇了张德顺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就把韩长文自己扇出了河南,要没有他那一巴掌,冯天虎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占领了河南。
看来,这火还真是不能乱发,随便发火一点儿意义也没有,还会伤及他人颜面,也给自己惹来无穷的后患。
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这爷们儿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是混什么呢?争什么呢?说到底不就是一张脸面嘛!
冯天虎在帐篷外想了半天,最后整理好思绪,抬手掀帘而入。
付恒昌正在椅子里枯坐着,见总指挥终于来了,他慌忙起身,又是扑通下一跪倒在地:
“总指挥,求您放了周峰吧!他只是一时糊涂,是属下管教无方!”
冯天虎不禁头大,这个付恒昌什么毛病啊,这么爱下跪吗?他冷冷开口道:“付师长,咱能不能说好,以后别再跪了,要不是你在朱集车站那一跪,你的亲随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付恒昌闻言一愣,看来总指挥已经从周峰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木然的看着冯天虎的脸,那张脸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尴尬的点头道:“是是。”便起了身。
冯天虎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既然你说他是一时糊涂,那他是怎么糊涂的,这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你都讲讲吧。”
事已至此,付恒昌也知道不能再隐瞒,要想让周峰活命,也只能实话实说,好好求求总指挥了。
他满眼悲戚的开口道:“总指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朱集车站那一晚,周峰并没有去,那几天他肠胃发病,不能成行。回来之后,他也是听一些人传的,您也知道,这种事往往都是越传越偏,因为您不常发火,所以那天的事大家都比较在意。
周峰不知从哪听的,说您当着全师的面让我下跪认错,然后他就气的不行,说您这是拿我立威,专挑软柿子捏,就记下了这个仇。我其实跟他解释过,说事情不是那样,可是他不信,以为我安慰他。
后来,上次攻打归德之后,那晚他很高兴,我看着不正常,反复问了他才说,说给我报仇了,在鹿司令那告了您一状,我听了吓了一跳,当时想带着他找您认错来着,后来,我左右犹豫,还是没敢,就希望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算了。
再后来,他看鹿司令并没什么动作,只是把您调走,虽然他没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更生气了。我其实一直劝他,但是……还是怪我无能!昨晚,我也是没拦住他!”
这前因后果跟冯天虎估计的差不太多,在任用付恒昌之前,他就调查过这个人,付恒昌为人一向小心谨慎,从军多年,并无大功,也几乎不犯什么错误,要按冯天虎的性格,他一般不会启用这样的人,但是,骑兵军团组建匆忙,一时没有更好的人选,考虑求稳为主,便用了付恒昌。
而周峰这个人,通过昨晚短短接触,冯天虎看得出,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他跟付恒昌这个组合,还真是比较搭调的,只是,付恒昌为人太软弱了些,周峰跟他混的熟了,多少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冯天虎沉声道:“如果这次我放过周峰,以后你能管好他吗?你打算怎么管?”
付恒昌看到了希望,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我能!我保证,他要是再敢胆大妄为不听话,我先打折他的腿,总比他自己作死强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