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扫他一眼,嘿嘿冷笑道:“太行山的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叫字号,你滚远一点吧!连你那牛鼻子师父,我都没放在眼里!”
寇鼎千被他说得十分难堪,他出身太行山长春真人门下,长春派在武林也算是名门之一,现在这白玫瑰居然连他师父也骂上了,虽然知道自已的功夫不如对方,却也无法再忍受下去,暴喝一声道:“无知贼徒,寇某给你一点教训!”
一拳捣出,隔着桌面击向白玫瑰,白玫瑰伸手一格,忽而连退几步,惊讶道:“长春子还能教出你这种徒弟!”
寇鼎千一开始受他一拂之际,只觉得对方劲力大得惊人。
谁知白玫瑰的劲力一发即收,反被自己击退数步,不觉大是惊奇,但也摸不清是真是假,顺着他的口气笑道:“纵横天下的白玫瑰,原来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脓包!”
白玫瑰受此一激,大为震怒,厉声道:“狂妄匹夫,不给你一点厉害看看你简直不知死活!”
人随声至,手势微拍,轻灵无比地连攻三招,这三招一式紧于一式!寇鼎千根本不知如何防御,只是随手朝外一撩,那仅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动作!
谁知白玫瑰的攻势不知如何竟迟缓了起来,尤其是最后一招,本来是取他的志堂穴,攻到一半,手就停住了!
而寇鼎千的手一撩,恰好由他的脸上滑过,将他蒙面的白纱揭了开去,露出本来面目!
寇鼎千不禁一怔,后来的动作也忘记发出了!
因为面纱之后,竟是一张娃娃脸,长鬓剪耳,最多只有十五六岁,而且是个小姑娘!
白玫瑰纵横江湖四十年,绝不可能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怔了片刻,他才厉声大喝道:“你是哪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假冒白玫瑰之名……”
那小姑娘傻怔怔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寇鼎千又追问了一句,小姑娘忽然苦着脸叫道:“姑娘,我被人制住穴道了!”
寇鼎千闻言又是一怔。
第一,这舫中别无他人,这小姑娘口中的姑娘是谁呢?
第二,自己并没有点她的穴道,可是看她的样子,又明明是穴道被制住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寇鼎千一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站在船角的秦媚娘忽然飘身数霍,望着呆坐桌旁的霍休云,冷笑着道:“想不到名满扬州城的霍公子还是一位内家高手!”
霍休云也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艳噪一时的秦姑娘,会是一位红粉侠女!”
秦媚娘面罩秋霜,走到小姑娘身前,伸手一抹,在她臂弯上各取一根鱼刺。
小姑娘立刻恢复了行动,纤手一扬,寇鼎千的脸上马上就感到一阵热辣辣的疼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而他连人家如何出手都未看清楚!
那小姑娘还咬着牙恨道:“恶贼!你竟敢欺负我……”
声音稚嫩,完全不像刚才冷冰冰的样子,寇鼎千被打得头昏眼花,霍休云已在座上怫然起立,怒喝道:“你这丫头太可恶了!”
手臂一扬,一道白光飞出,直奔小姑娘而去,秦媚娘猛一伸手,递出琵琶挡在小姑娘面前!
“当”一声脆响,白光被挡了下来,却是一根鸡骨头,秦媚娘反手又是一掌,这一掌却是劈向小姑娘!
那小姑娘痛叫一声,双手抚着脸蹲下去,秦媚娘寒着脸怒骂道:“没有用的东西,丢够了人,还敢发横。”
接着,她又转脸对霍休云冷笑道:“我的人自己会管教,不敢烦公子代劳!”
霍休云哈哈大笑道:“一掌还一掌,姑娘处事倒十分公平!”
寇鼎千痛完后,望望小姑娘,再望了望霍休云与秦媚娘,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媚娘凝视霍休云,道:“早知公子有这等身手,我就不必多费脑筋了!”
霍休云也针锋相对地道:“早知姑娘就是白玫瑰的传人,我也不必等那个小丫头出来现眼了!四弦琵琶九孔箫,姑娘知道这个典故吗?”
秦媚娘脸色大异,银牙一咬,道:“原来公子是锦上仙的传人?十年之约,公子该如何办?”
霍休云正容道:“家师与白玫瑰一样,本身已经没有能力赴约了,这个责任,交给在下代为承担!”
秦媚娘沉着脸问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霍休云微笑道:“老时间!老地方!”
秦媚娘沉吟片刻,忽而转脸对小姑娘叫道:“紫鹃!靠岸!”
小姑娘含着眼泪出去,不一会儿,船就缓缓地移动了!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淮左名都,绿杨城廓的风光,尽在二十四桥中,然而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有些名胜古迹已经名存实亡了……
淮阳城,一座断桥之上,此刻,正坐着三个模糊的人影!
天,隐隐有雨意,夜,静得有点怕人。
这三条人影中,只有寇鼎千的心情特别激动,在盐台衙门当了七八年的差使,他做梦也想不到衙门中那位老态龙钟的锦师爷,居然会是闻名遐迩的武术名家箫圣锦上仙,更想不到文质彬彬的霍公子,会是他的唯一传人!
在断桥上仁立片刻,锦上仙摇着斑白的头发,感慨地轻叹道:“就是这个地方!十年了,十年前,我与白玫瑰在这儿隔着一道浅流,各站一头,她用琵琶我用箫,忘情一搏,那情景犹历历在目……唉!小河依旧,人事全非,十年后,我虽然不能再赴约,却留下了这条命在,至于白玫瑰却不知怎样了?”
寇鼎千尊敬地问道:“前辈!当世之间,只有您是唯一目睹白玫瑰真容的人,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锦上仙沉思片刻,才道:“那夜我们隔桥较量,也是这样一个阴沉沉的天气,不太容易看得清楚对方,朦胧间,我只觉得她是个四十左右的美妇人……”
寇鼎千轻吁一声,道:“白玫瑰的秘密算是揭开了,江湖上若知道白玫瑰是一个女子时,不知将如何震动,尤其是知道她折在前辈手中时,更不知会有多少人拍手称快……”
锦上仙正容道:“寇老弟不可如此说,老朽当年虽然在箫曲上略胜一筹,将她震成重伤,其实自己好不了多少,否则今日之约,何必要将云儿牵扯进来呢?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老夫利用十年的时间造就了一个徒儿,白玫瑰在十年内也培育了一个人才,想不到当时的十年之约,都要靠第二代弟子来履行了!”
语气十分感慨,寇鼎千神色一动道:“前辈的话可能错了一点!”
锦上仙愕然道:“老夫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