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众说纷纭,一部分人认为是皇后的计谋,毕竟皇后能坐到此位之上,必然是颇有城府。如今这孟贵人产,苏嫔被指认凶手,一定是皇后设计的一箭双雕之计。
另一部分人认为就是苏嫔所为。苏嫔向来嚣张跋扈,仗着皇上的宠爱目中无人,因为孟贵人怀有龙子后皇上便鲜少去看望苏嫔,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携珮宫,于是苏嫔怀恨在心,在孟贵人的吃食中下药谋害龙胎。
这本就是当日已得出的结论,这两种嫌疑都有可能,连皇上也无法定夺。
而今又突然多出一类言论,声称孟贵人入宫后整日受苏嫔刁难,早已看不惯苏嫔。本以为怀了龙子后便不会再受人欺凌,谁知那苏嫔还是日日借着看望她的名头刁难她,于是一时气不过的她明知苏嫔在送来的莲子羹中下药却还是喝了下去,只为拉着苏嫔与龙子一同陪葬。
这类言论一传了开来,在携珮宫养着身子本就伤心欲绝的孟贵人气得嚷嚷着要自尽。
多日在此事上犹豫不决的皇上便下令彻查苏嫔。
“苏嫔也是自作孽,不需我们多做什么便自己跳到自己埋的坑里了,”阿楚对如今这情势颇为满意,替我倒着茶水如此说道。
面前的茶盏冒着袅袅白气,茶叶打着转漂浮在茶色之中,还未靠近嘴旁便有道道清香袭来。
我拿起茶盏,有一些烫手,也拿得稳当,“要你查的事如何了?”
“回公主,那十皇子的母妃是丽常在。当年十皇子出生时皇上一高兴便升了她为丽嫔,谁知十皇子一岁时,丽嫔却害死了苏嫔怀的龙胎,皇上一怒之下降她为丽常在,再也不去看望她,也因此十皇子母子受尽了冷落。半年前苏嫔便以丢失了金钗却在丽常在的月影轩找到为由,擅自将她母子二人赶出了景阳宫,瞒着皇上偷偷将她二人赶至诉潭阁那处荒凉之地,不许他人进入那处……”
我轻抿了一口热乎的茶,入口清香即刻化了开去,顿时觉得身心放松了不少。
见我不言只顾着品茶,阿楚说:“这是许一从江南得来的新茶,称其入口有如进入山清水秀之地一般清新之感,打算将其作为点香坊新出的茶。”
我颔首,“辛如朝的字如何了?”
“辛姑娘这几日都在练字,没有丝毫懈怠。”
“去看看吧。”
走过两道回廊,廊外的绿植花卉如争奇斗艳般长的正盛,转角处便是辛如朝居住的偏殿。
见我来了,辛如朝并没有过多惊讶,仿佛猜到了我要来。她只是淡淡抬首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一笔一划极为专心地执笔书字。
案桌上堆的纸张已然厚厚一叠,可见她真如阿楚所言,丝毫没有懈怠。
我端详起她的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若我不知是她亲自书写,怕也会以为乃是男子陈书。
且是曾书字多年的男子,没有几十余载,很难能写出如此有魄力之字。
“你模仿辛大人之字,本就模仿的有九分相似,这几日一练,如若不知是你亲手写的,我便会以为是辛大人亲笔。”我看着纸上那与我昨日看的奏折摹本中辛大人的奏章一模一样的字迹,颇为感叹。
“我从便敬仰他,敬爱他。虽他冷落我,不待见我,但我仍将他奉为我命中如神一般的存在,”他手中之笔在纸上缓缓而过,书成“辛”一字,没有情感般陈述着,“我不能接近他,但却可以从辛如暮处得到他书写的词句。我拼命地学着他的字迹,只为让自己感受到自己有个伟岸的父亲,好几次因为偷了他的词句被辛如暮发现而被责罚,打我骂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辛如朝向来能隐藏自己的情绪,难得听她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却是如此痛心的过往。
自己亲生父亲的字,都要用偷才能一见。
突然有水滴落于他书写的“辛”字之上,立刻化了开去,见着字慢慢被毁,她只低着头,“公主你放心,他既无情到连我的生死也不顾,那我便也……不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