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便为两个世界。
墙外明媚灿烂,墙内阴暗霉腐。
在此处被关押的人,便已是半只脚踏入地狱。
狱槛那头是如死气沉沉困兽之态的辛家主母赵氏,槛外是如在看着丧家之犬的辛如朝与我。
她似是睡着了,依靠着散发恶臭的霉烂被褥紧闭着双眼,一看便知她睡得极为不安。
我摆摆手,早已准备好的狱卒将一盆冷水狠狠往她脸上泼去,她猛地转醒,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她不解地打量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我,散乱的发下是她那疑惑的眼:“你是那日辛府的那名女子?”
我只弯着嘴角看着如今完全没了当时那般趾高气昂的她。
“你究竟是谁!”她那双恶狠狠的眼里慢慢涌上了惧怕之色。
见她凶悍起来,还拿着水盆的狱卒一脚踢了过去:“凶什么凶,你这悍妇!见到长公主还不跪下!”
赵氏本就有气无力,被如此一踢,半伏在了地上。尘土惊起于空中飘荡,渐而弥漫在她周围,越发显得可怜起来。
她那张丝毫没有令人能感到可怜的脸被惊惧覆盖了大半,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般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与其问我,”我侧身,让她看清我身后的辛如朝:“不如问她。”
听我如此说,她颤巍巍地看向我身后,待看清后,她大叫,像鬼魅一样拖着身子爬到了狱槛前,死死抓着狱槛:“辛如朝!你这个下贱胚子!你不是死了吗!不是死了吗!”
辛如朝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可我知道她笑得多牵强:“实在惭愧,没能如你所愿。”
“你为什么没死!你明明……”她说着说着,恍然大悟:“你,你们……这一切都是你们……”
“我没那个能耐,”我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辛如朝,她冷漠,不屑,狠绝:“要怪,就怪你和你的夫君,狼狈为奸,作恶多端。”
赵氏颤抖着唇:“你都知道了什么?”
“你说呢?”
赵氏定睛看着辛如朝,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知道了又如何,你那该死的贱人母亲还不是死在了我手上!”
“赵淑!”辛如朝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双手紧握成拳。
“你那该死的母亲,我赵家待她不薄,她却如此待我!竟然想抢走我的一切,哈哈哈哈,就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蠢货也想抢走我的一切!还不是喝下了你父亲亲手喂的毒汤哈哈哈……可惜留了你这么一个贱种在世上,我每次见到你这皮囊就想到你那可恨的母亲!如若不是你那不成器的爹不肯,我定把你也送下黄泉与你那下贱母亲陪葬!”
辛如朝惊愕地看着赵氏,正如我也没想到这些年护着辛如朝的不是长门僧的一句话,而是不愿理会她的亲生父亲。
地牢里赵氏的笑声回荡。
“所以你知道吗,母债子偿,”辛如朝眼中落下了泪,可她却也笑了起来:“你是想辛如暮死在你前面,还是你,现在,就替她去死?”
赵氏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面前的狱卒微微抬头,那根本不像狱卒的男子,便是斩浪。他紧握着的拳头舒展开,那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颗淡褐色的致命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