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欧阳锋,曾经他在西域也有一份自己的职业,后来他不干了。他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他为什么不干了,一个人离开了故乡。再后来,他去了一个地方,大漠。
涓吉风口有套破旧的瓦土房,虽然风大但日落很美,他决定住过去。
一个外廊,两间房。他将其中一间改为酒窖,可以作买卖也可以存酒。
东南方有一个湖,名叫祭,雨季时水还不少,旱季就不一定了。
风口虽然离祭湖不远,但没有人走直线去那里取水。传闻直线这条路叫鬼坳口,人走在里面路会越来越低,而且根本就到不了湖。祭湖干的时候看起来很浅,但涨满水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有多深。
风口的人都很迷信,说祭湖是有灵性的,大家都按一条路往返,怕取不到水。其实就是绕远路,但也没办法。
大漠的生活非常艰难,粮食不多,酒算奢侈品,买卖有,一次也就一两角。空坛子都用来装了水,剩下的都快不够他自己喝了。
有酒的日子你会胡思乱想,没酒的日子只剩下胡思乱想。
他来这里到底对不对呢?
他以为有些东西是可以忘记的,等他忘记了就不再需要选择了,那样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他选择了大漠,来到了大漠。
他想一切可以随风沙逝去,随日落沉寂,可是,当生活太难的时候,他的本性还是露出来了,应该说更胜从前。
他的本性就是,他肯定不是一个好人。
一年后,一个年轻人赶在四月十九到了他这里。傍晚,风很凉,天下着细密的雨。他撑了一把油纸伞站在外廊上,他在外廊下。
“钱带够了么?”
“当然。”
“可以进来了。”
这个年轻人是中原人士,南方口音。除去蓑衣和斗笠,还特意蒙了脸,相貌一般,眉眼阴险,但他的邪气与他们江湖人士不同,杀气较弱,阴邪气盛。他对他身边的人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为何来你这里要四月十九之前?”
“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用毒的,他说找他的人最晚要在每年的四月十九之前来我这,否则就得等到明年。”
“你的这位朋友限时真苛刻,而且要价很高。”
“你来的还不算太晚。”
“哼,我要杀一个人。”
“你想让他怎样死法。”
“两个月内,受尽折磨而死,要像是突然生了重病。”
“好。先交订金。”
年轻人拿出一袋银两,欧阳锋点过收起。“三天以后再来。”
欧阳锋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模样,他只知道,随着这些生意做起来,涓吉风口的人都开始怕他并且疏远他。他不知道是大漠的风,大漠的苦,还是他杀人的毒,将他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人。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也说不定。但在那个时候,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快意的恩仇,有的只是一些交易,一些让他觉得有趣的交易。
因为他是用毒的高手。
所以他才是用毒的高手。
那些人千里迢迢而来,不过是买走了他众多毒药中的一剂罢了。
这剂毒除了对他自身有点意义以外,还有一点意义,就是可以带走一条人命。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他们都想让别人死,按他们的意愿死,又要他们死的离奇,不让别人发现他们的祸心。
这些买家对于他,就像他对于毒一样,说不清是需要还是放弃不了。
一样事物,或许明知道丑陋,却总有让世人难以割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