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胸口中了一剑，脸上却是七分不服。

“别乱动，剑上有毒。”欧阳锋骗他说。

黄药师强摁着不平的面孔，持剑而立。这时，细丝的春雨已如梭而下。

唉，还真有几分英雄气短的感觉，这世间就算是绝顶高手，谁人不怕中毒?欧阳锋这么做也是聪明的选择，谁说能人只能作武夫。

“你我无冤无仇，你却非要杀我，这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忧。”欧阳锋面容冷峻的说。

“那被你所杀的人，难道也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忧?”黄药师脸上气势不减。

但欧阳锋依旧无所谓地告知他，“是被毒所杀，还是被人所杀，你要搞清楚，我并非始作俑者，你报复的人不该是我。”

“可你却给了恶人机会，做尽坏事的机会!”

“就算没有我，他们还是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对某一个人下毒手。我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作口舌之争，再说，你以为你一身武艺就不算匹夫了吗?”

“你!..“黄药师怒视欧阳锋，然后还是微微低下了眼眸。“剑上没毒，你骗我!'

竟被他发现。说完，黄药师持剑而来，接下来又会是一场恶斗。

突然间，狂风四起，欧阳锋和黄药师就像纸鸢被卷在暗夜天际。风力之强，能分筋错骨，人已然动弹不得，任凭风力撕扯，根本回天乏力。

四周雨滴起落成飞旋之势，打在身上有;如琉石。

他俩被风吹卷得几乎要没有知觉，只能听任身体飞上飞下，在几般虐待之后，都被重重摔下，口吐白沫。

此时雨下得更大了，而且看来下的不只是雨，还有沙，漫天飞下的沙仿佛要把他们吞没。

自那次险些在鬼坳口流沙地死去，回来后欧阳锋时常想，能这样沉沉的睡去，一觉不起，也是不错。

有沙土掩埋他的尸体，在哪里死掉就埋在哪里，不需要碑不需要墓。如果上苍可怜，他只需托一个梦给大哥就好。也许大哥还是会伤心痛哭，毕竟曾有一个他这样的弟弟，但时间总会抚平大哥的伤痛，他也值得时间所给他的安慰和幸福。

或许，没有托梦更好，因为如果大哥知道了，瞳也会知道。

欧阳锋不知道此时的黄药师在想什么，他以为他们之间很快就会有个结束，但竟然是这样的结束。他们都不曾问过对方的姓名。可惜，他杀过的人太多，那么多名字他可记不过来。

欧阳锋也不知道黄药师还有没有意识，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了，只是像做梦一样。直到一阵笛声吹响，他才动了一下，仿佛不甘心就死地强撑着动了一下。笛声停止，一阵银铃声响了起来。欧阳锋讶异的连动的勇气都没了，银铃声，那分明就是丢失在鬼坳口的银镯子!

他想他们都知道是死在什么样的人手里了，只是谁也未曾见过那人的样子。因为谁都不知道鬼坳口真的有一个人存在!

雨和飞沙还在落下，此时笛声和银铃声都从夜空里消失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挣扎着睁开眼睛来。鬼祭子右手一挥，一段幽蓝的鬼火倏地燃起在雨夜中，他的身影只如同一个十岁的孩童，但是那张鬼脸，却让人不寒而栗。紧贴着脸上的皮肤，一张鲜红面具一般的脸，泛着鬼火的荧光，看似仿佛日日用人血刷洗!两只眼睛却被面具仅仅勒住，眼球外突，转动间更是吓人!

“看你们的反应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喽。”他轻轻地说道，声音却像这雨夜的雷，贯穿人耳。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无力听清他说话的内容，但已然明白了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身躯已经半死不活，但是两人还是觉得那张鬼脸比这杀人的招数更可怕。

然后，欧阳锋的眼光就只凝视在那只镯子上，虽然他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了。

瞳，这是你对我的惩罚么?

“你们打伤了我的人，还差点毁了我的地方!”鬼祭子说着话慢慢走来，然后俯身到他们面前，“我实在不该让你们活着。”

这心思，和欧阳锋杀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斩草除根。

欧阳锋知道这只是个荒凉的地方，除此以外一无所有。但他只想在这里淡淡的度过，直到他可以重新返乡的时候，又或者是他可以重新选择的时候。

直到日后他才知道，他与此刻正想杀他的鬼祭子，和此前他想杀掉的黄药师，他们其实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