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写完了，当然要走。”黄药师倒是不卑不亢。

“现在还不行。”可惜鬼祭子并不同意。

“不行?是不是因为，如果有人死后成了你手下，应该嘉奖一下?放心，我写给他们投胎到好人家了，省的他们将来再惹是生非。”

“如果没有训练，就只是惹是生非，我也不会用的。去好人家也就罢了，别的倒不必单独优厚。”

“是吗?

“你今天废话格外多啊。我要你留下是因为还不放心你写的东西，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这轮回殿也是地狱的一部分吗，我一个大活人，老在这里，万一折寿怎么办。”

“我给你的结界，是可以保护你的。

“你能在这种地方保护我，我怎么相信你？”

“我有龙阳之气，保全一个凡人易如反掌。”

“龙阳之气?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像个十岁孩童?你应该不止这么大吧。”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今天是不是心情太好了?”

黄药师之前脑海里闪过的想法又出现了，“如果你心情不好会怎样?”

“不怎么样!”鬼祭子一下站了起来。

黄药师也慢慢站起身来，“虽然我还没有习惯习惯你的样子，可是我真的好奇，你本来的面目，会不会和现在一样恐怖。”

两人沉默了一会。

“其实你做的这件事不一定真的有用，但如果你真的帮我完成它，我还是会很开心的。”说完鬼祭子离开座位，“你的笛子还不错，可是我还没亲耳听你吹奏，如果你不捣乱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祭湖，咱们说点别的。不过如果我不开心的话，后果嘛，就是今天的策录里会多加你的名字，而已。”鬼祭子回过头，看着黄药师。

“你真的能这么无所谓吗?”

“怎样。”

“没什么，或许对你而言，我们都只是名字罢了。”

“谁说的，你们可是麻烦的名字，相当的麻烦呢。先吃饭吧。”

黄药师心里尽是说不出的滋味。在他还没有完全领悟杀戮的意义的时候，他绝不是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可是他依然确实是一个高手。他仿佛开始觉得，属于他的江湖路，将是先踏过杀戮的路，是要走向杀戮，并且走过杀戮的路。可是他现在还没有真的杀过人。

可是的可是，除去心中一片安详圣地，其他的所在似乎都充满着血腥，血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深，像一张大口，慢慢将他吞噬其中，直到他能高傲的回过头来，轻轻一舔，将自己的血和众人的血一同喝下。

在这一片深黑的血腥中，能站在顶点位置的就是鬼祭子了，那样面无表情充满恐怖的存在着，虽然现在的鬼祭子看起来只像个孩子大小，却也神一样的占据着、麻痹着黄药师的神经。象征暴力的血红的面容扩散在黑暗里，慢慢浸透并梳开了黄药师的睫毛，而睫毛下的双眼只能在下面仰望鬼祭子的背影。

黄药师知道自己不甘愿如此，却依然被这种霸道的杀戮吸引。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你的恶鬼，会怎样?”黄药师突然停下碗筷说道。

鬼祭子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好啊。”

“哼。”黄药师有一丝苦笑。

鬼祭子却多了一分开心。

轮回殿内。鬼祭子带着黄药师写好的策录，和东魇交谈。

“不知世司大人意下如何。”

东魇略微翻了几下，他看得出写的人思路很清晰，但很显然这不是鬼祭子写的，字也不像。

东魇轻轻抬起右手，右手的策录瞬间被火焰点燃，连着所有的策录，转眼间化为灰烬。确切的说，连灰烬都没剩下。

鬼祭子眼睁睁看着，努力掩饰眼角的抽动，平静了一会，说道，“不知大人以为是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敖回小王，你也太心急了，七十五年都等过来了，居然在乎这么几天。”

鬼祭子紧握着左手，然后慢慢抬起来，行了一个抱拳礼，谦卑的说道，“请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策录我已经看过了，写的基本正确，但是还需要向真正的生死簿借鉴一下，不能太草率了。”

“真正的生死簿?”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真正的生死簿根本不在轮回殿。

“对，就在地狱一殿秦广王那里，五殿阎罗王那里也有。既是轮回往生，如果策录过不了关问题可是很大啊。”

“那我这就去地府一趟。”

“慢着，”东魇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来，鹰钩鼻在两侧火光的照耀下，显出寒冷和阴险，然后，从暗灰色的兜帽里，露出两只弯弯的眼睛，最后，你才能看清他上扬的嘴角。

“敖回小王你还是太心急了，罢了，也是人之常情，沙漠里有什么可待的?不过这地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这样，我这里有一颗丹药，你吃下去以后可以在地府自由行走，免得让人发现，另外还能抵御尸腐，保全自身。”

保全自身?鬼祭子心说，若是我去了地府，黄药师怎么办?他现在没暴露，不代表我走之后他也不会暴露。

“敖回小王可是有什么疑虑?不如这样，我再给你一颗丹药，以防万一如何?”说着，东魇伸出精瘦的右手，上面正好放了两颗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