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公公绕过李公公,走到火炕边。他的地方是负责疗养新人的,如果这人已经半死,送到他那边之后结果死在他那边了,他可是要担罪责的,所以他必须较真,免得送个半死的人到他那边。
吴公公和李公公都沮丧地眯上了眼,他们已经后悔不该瞒骗白面公公,他们的准备过程太仓促,又是随便拿的一块白布,谁知上面的血迹会这么多,苏公公则一脸恨意的盯着吴公公和李公公,心说:平时说了多少次,每次割完后要收拾干净,就是不听,现在出问题了吧!
陈子杰也完全不像被割的样子,这样是决计瞒不过白面公公的,像白面公公这种在宫中当差多年的老油条绝对不好糊弄。
如果被白面公公发现他们图谋作假,送个真男人入宫,这是罪上加罪,恐怕还要株连家人。
他们都不敢回头看白面公公,李公公已经吓得一身的白肉在隐隐颤动。
他们听见身后传来白面公公的声响:“嗯……这腥味。”
白面公公的语气中满是嫌弃,但倒不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吴公公和李公公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他们看见白面公公站在火炕前,嫌恶地捏着鼻子。
吴公公和李公公再看向陈子杰,不禁愣住了,只见盖在陈子杰身上的白棉布满是血污,白净的脸上也沾满了血污,那血污一道一道的,像是痛苦之下用手在自己脸上抓出来的,陈子杰的手上也满是污黑的血,手臂上,脚上也都是血迹,在外型上完全是一副刚刚被割完不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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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子杰的表情比他的外型还要真实,他扯乱了头发,眯着眼痛苦地呻吟着,那眼神和那神情完全就是刚遭了酷刑的模样。
李公公还看到,陈子杰的两只手僵直地摊向身体的两侧,这是一个绝妙的细节,刚被割完的新人都会这样,把两只手僵硬地摊开,李公公这么看过去,还真是不会怀疑陈子杰刚刚被割了。
陈子杰“痛不欲生”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嫌恶地俯视着他的白面公公,他发出快要断气一般的哽咽,说道:“拜……拜见公公……”
白面公公捏着鼻子,皱着眉,“嗯”了一声,他看这男孩生的清俊,看得出气度不凡,而且这时候还懂得“拜见”他,看来很识时务。
白面公公捏着鼻子,尖着嗓子向陈子杰问道:“怎么,还好吗?”
陈子杰作势要强撑身子坐起来,说道:“托……托公公的洪福,还好。”
白面公公冷笑道:“躺下吧,你托我什么洪福啦,你托的是苏公公的洪福,把你割成这模样,亏你还这么好精神。”
陈子杰说道:“没……没大碍,我自幼体热血热,出多些血,休息一些时日就好了。”
白面公公看了看火炕上下这一大片血迹,说道:“你这可不止是‘出多些血’……”
听到这话,吴公公和李公公的心又吊起来了。
白面公公又说道:“你可得感戴南王洪福,必是他老人家的仙力护佑你,让你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能活下来,日后可得时时刻刻想着为南王尽忠守孝。”
陈子杰说道:“是…………我必竭尽性命为万岁爷尽忠守孝,不负皇恩浩荡,不辜万岁爷的神仙道法。”
白面公公笑道:“真会说话,看来读过几年书。”
陈子杰说道:“书上的话都是古人说的,有道理归有道理,却不如公公说的鲜活。“
白面公公笑了,说道:“有前途,这孩子送到靖妃娘娘那里一定会讨娘娘的喜欢,说不定以后我们哥几个都得看着你的脸色活呢,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陈子杰说道:“回公公,我叫小杰子!“
白面公公转头对吴公公和李公公说道:“好好好,你们俩起了个大早吧,也辛苦了,一会儿把他送到我那边去,要是给咱们内官监添个好人才,也有你们一份功劳。”
听到白面公公这么说,吴公公和李公公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能过了巡查这一关,他们将陈子杰送到上面去疗养,等一个月时间过了后再把陈子杰“补割”了,他们就算是过了这一关了。
白面公公向那两个侯着的公公说道:“那咱们走吧。”
陈子杰也终于松了口气。
在陈子杰“休养“的时候,大神国已经完成了改朝换代,孙克用接受了文武皇帝的禅让,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南国,年号为正统,封文武皇帝为安乐公,康王,定王,腾王全部取消王爷爵位,同时派人把腾王招回京城居住,九皇子因为尚未成年没有封王,依旧可以在宫中居住,所有王子没有允许,不得随意走动。原南州官员按功劳各有封赏,一时间整个京城有人欢喜有人忧。
陈子杰听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前面的这些都很正常,而且陈子杰估计多不了多久,文武皇帝这个安乐公也只能到阴间当了。让陈子杰感到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提到文武皇帝后宫中的皇后及妃嫔的处理结果,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孙克用是如何处理她们了,因为孙克用一并把这些女子全都收归自己帐下,也不知他的肾受不受得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陈子杰现在自然不会起这么多,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爹娘,还有沈倩,王语嫣,孔燕燕,颖儿,沈倩和王语嫣的娘家如今也是自身难保,陈子杰先前还打算去找过他们,可谁知他们根本不敢开门让自己进去,陈子杰虽然当是很生气,可事后站在他们的立志想一想,也就理解他们的行为了,如果他们让自己进去,那他们就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告诉南王,另一种是收留自己,选择第一种,也就意味着彻底跟陈家决裂,选择第二种就是等于把便宜几百口人的性命交了出去。陈子杰又想起了柳音离,沈贞和唐超,章狼,还有不知潘必达是否能够信守承诺。
最后陈子杰又想到李雅曾经告诉自己九天门的宫中也安插了不少眼线,不知在这次政变中,这些人能活下来多少,上次李雅曾经把在宫中的名单交给了自己,等风头过去后,到是可以试着找一下他们,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就在陈子杰胡思乱想之际,此时的潘必达却已经来到了刑部大牢,凭着皇上御赐的金牌,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城内任何一个地方。
现在的陈诩早已被剥去了官服顶戴,一身白色内衣也已经污秽不堪,独自一人坐在两丈见方的囚室之中呆呆望着上方墙壁上不到尺许的窗口。自从入狱以来,他一直被关在这囚室之中,虽然刑部尚未将他提审,可是陈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必然是难逃一死。没有人不怕死,陈诩自然也不会例外。可是当他明白生机已经完全断绝之后,心中也就不再害怕。左右都是一死,只是他想不明白新皇为什么单单对他这么狠心,自己以前好像没得罪过孙克用啊?
一想到全家都要跟着自己受死,陈诩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也不知陈子杰现在怎么样了,但愿这孩子听到风声隐姓埋名逃过此难。自从入狱之后,胡不为想得最多的就是儿子,最牵挂的也是这个儿子。
铁制的牢门发出一阵响动,陈诩抿了抿嘴唇,深更半夜,只怕不是什么好事,难道有人已经等不及了,甚至不给自己一个堂审的机会?
昏黄的灯光将这件囚室照亮,身后响起一个尖细阴冷的声音道:“你们出去等我,我有陛下的口谕要单独传达。”
“是!”
陈诩听到陛下口谕,慢慢转过身去,看到潘必达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食盒慢慢走了进来,以前潘必达只是个候爷,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号,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跟孙克用勾结在一起,并且孙克用竟然还造反成功,现在人家成了镇国公,又是孙克用眼前的大红人。可谓是皇城内目前最有实权的人物之一,朝中百官无不对他非常的恭敬。
潘必达将灯笼挂在墙上,手中提盒在陈诩的面前放下,从中取出一壶酒,两碟小菜。
陈诩看到那壶酒,内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看来新皇上果然不愿自己继续活下去了,潘必达此来定是过来给他送毒酒的。陈诩神情黯然道:“潘将军,新皇上让你来的?”
潘必达没有说话,默默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陈诩接过酒杯,望着杯中酒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终于还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潘将军,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让人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想写封信给新皇上。“
潘必达道:“你觉得有必要吗?皇上会有心情看你的信?”
陈诩又叹了口气道:“也罢,只是潘将军能否告知新皇上为何一定要将我陈家斩尽杀绝,陈某自问没做过什么得罪新皇上的事情啊?”
潘必达说道:“知道这些又有何用,陈大人久居庙堂,难道还不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吗?”
陈诩道:“潘将军可不可以帮忙劝说皇上,放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所有罪责由我陈诩一人承担?”
潘必达说道:“喝了这杯酒再说。”
陈诩心中已经完全绝望,仰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潘必达接过空杯,又给他倒了一杯,低声道:“你在大神刑部尚书的位子上坐了不少年,也算是有功于大神。”
陈诩又喝了那杯酒。
潘必达道:“你错在当初不该让陈子杰进入刑部帮助你破案,尤其是在余荣全家被杀后,你们侦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新皇不得不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仓促动手,好在天佑我皇,事情总算成功了,不过中间的凶险可又有谁知呢,新皇付出的代价又有谁知呢。”
陈诩淡然道:“当时我身为刑部,奉命查案是职责所在,并不是有意要针对新皇,如今新皇即位,要治我不敬之罪,陈某毫无怨言,可是祸不及妻儿,还望潘将军转告陛下,乞他垂怜,饶我陈氏一门的性命,罪臣即便是死也可瞑目了。”说到动情之处,陈诩潸然泪下。其实他心中再明白不过,即便自己磨破嘴皮也没什么用处,可即便是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说出来,此时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接过潘必达递来的第三杯酒,陈诩又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在南州老老实实的做我那个知县。也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有悲剧。”
潘必达阴测测笑道:“其实新皇也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当时陈子杰被困在幽冥山庄的时候,我们曾经给过他机会,只是他一口拒绝了。“
陈诩感到一股冷气沿着自己的脊柱一直蹿升上来,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近乎哀求道:“潘将军,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还望将军垂怜,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所有的事情,由我一个人独自承担。”
潘必达说道道:“父子情深,我还真是有些感动了,有这样一个儿子倒也算你的福气。你喝得并不是毒酒,陛下还没有说要杀你。”他双手负在身后道:“我过来找你也不是因为奉了陛下的命令,而是因为你儿子找到了我。”
陈诩一脸迷惘。
潘必达说道:“你这个儿子真是不错,我本不想管你们陈家的闲事,可陈子杰的一片诚心将我感动,他主动提出要替陈家偿还罪孽,决定入宫侍奉皇上。”
“什么?”陈诩听到这里,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当然明白入宫侍奉皇上是什么意思,那岂不是意味着要净身做太监,我陈家岂不是要绝后了?他惊呼道:“此事万万不可。”
潘必达道:“我来此是要告诉你,陈子杰已经决定这样做了,皇上那边我自会为你说情,可你昔日作孽太多,即便是皇上能够饶了你的死罪,也难逃罪责,流放西疆或许是你们一家最好的结局。”
陈诩泪如雨下,想起儿子为了拯救陈家,甘心净身入宫,内心中负疚到了极点,黯然道:“我那可怜的孩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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