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尽,秋殇离落悲凉至。
九月,浅秋,微风,天空中没有蓝天碧云,只有连成一片的苍茫灰色。
灰色下弥漫着一层稀薄如纱般的白色气流,如袅袅青烟,曼妙飘逸开来。
渐渐地,白雾如随风浮动的云彩,飘落着,来到了东南的某处青山。
青山脚下,一群白衣如雪,劲装束发的年轻男子,正整齐划一的舞动着手中的长剑。
只见整片汉白玉石铺砌而成的殿前广场,中央一排云龙大石雕篆刻而成的奇异浮雕;在百十余剑气逼人的寒光面前,显得格外庄严,气势如虹,让人心生震撼。
场前二十米,矗立着一座巍峨耸立的阁楼;楼以青石为底基,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乌瓦,墙上雕刻有栩栩如生的各类雕花,楼外以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为基调,楼顶嵌着一柄白璧无瑕的温色玉剑。
剑下悬挂着一块长形匾额,匾上刻着“剑阁”两个行草大字,字体陈旧,略显沧桑。
阁楼门前,站着一个须发灰白,颇具仙风道骨的老者;老者左侧站立着一身高微矮,却两袖生风,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子;右侧杵着一身形高挑,体态丰盈,气质出尘的白衣宫装女子。
老者看着下方一派气势磅礴的景象,怡然自得地笑了笑;遂又将目光望向更远处的灰蒙天空。
轻声念道:“师弟今日应该回来了,有些难为他了。”
身旁中年男子听到老者言语,竟似有些怏怏不乐,反驳道:“卓师弟,这些年都快将那两望峰坐穿了,既是守约取剑,又有何为难?况且,他不理阁中事物多年,估计都快忘了你我师兄的那份情谊!”
“休得胡言!”老者对刚才对中年男子说的话颇为不满,但随即又沉下心来,好生相言道:“胡师弟,你我和卓师弟,自幼一同习武,你该明白了解他的为人;卓师弟虽生性豪放不羁,但对剑阁毕竟还是存有感念之情的;同门之中切不可随意胡乱猜忌,否则生了离间之心,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中年男子听了老者的话,口中说了一声“惭愧“,但脸色却越发显得有些难看了。
老者知这平素里心直口快,心中之事尽跃然于脸上的胡姓师弟,未曾真的心悦诚服;也不再多言,只是暗自叹息。
右侧一直未曾说话的宫装女子,忽然开口说道:“卓师兄,已经二十年未曾下过两望峰,你我也都快十年未曾见到他了吧;胡师兄现在却在卓师兄此番下山取剑之时,说这番伤人离心之话,岂非是别有用心!”
“你....月师妹,你此话何意?我胡不亏虽不是什么坦荡君子,但也非暗里做事的阴险小人。”说着,自报姓名的胡不亏愤然拂袖,冷哼一声。
“你自不是什么阴险小人,只是此前为何不言,挑的时机真是巧妙;这些年卓师兄留在剑阁不少东西,都被你慢慢侵吞了吧;现在卓师兄刚一出关,你便在掌门师兄面前说他的不是,你是怕他抢了你的位置,还是...”说着说着,越发激动的宫装女子竟横眉怒指,指责对方。
原本还有些怒意未平的胡不亏,此刻却显得沉静了许多;只听他忽然冷笑一声,冷嘲热讽般说道:“那倒也是,在月师妹的心中,整座剑阁怕是只有卓师弟才是那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你这般袒护,岂不知你那颗痴心妄想的心还能否装进卓师弟的心里。”
“你...你...”,被瞬间击中内心深处那处柔软的宫装女子,此刻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年,每当夜深人静,不时眺望两望峰的女子,多次木然伫立到天明。
有些难以言喻,无法启齿的爱与情只能隐然埋藏在内心深处,当作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了!你们在干什么,当我这个掌门不存在吗?一个是剑阁的执法长老,一个是言传身教的教习;你们就是这样为人师表的吗?像市井贩夫般争个喋喋不休,成何体统!”一直默然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斗嘴的老者,再也忍不住,出口呵斥。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许多;老者看着不再出言争辩的两人;缓缓回头对着犹自生气的宫装女子温声说道:“月师妹,这些年你一直教导席下弟子为人处事的道理,怎得如今到了自己这里却似有些分不清了呢?胡师弟自是言语有些冒然偏激,但我相信他断不至于是那类背地里做事的狡诈之人;既如此,当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彼此再生无谓猜疑。”
姓月名冷水的女子在听了老者的话后,俯身行了一礼,口中似有愧色言道:“掌门师兄,冷水受教了。”
老者看着脸露愧色的师妹,含笑抚须;继而又转向身旁,微露厉声对着胡不亏沉声说道:“胡师弟,月师妹毕竟是女子,你怎可当她面提及此事?殊不知有些话当是会毁人一生的!”
看着有些严肃斥之的师兄,刚才还心有不满的胡不亏,瞬间变得规矩许多;轻声回道:“是师弟冒昧了,不该胡言乱语;以后自当谨记。”
看着原本争锋相对的两人此刻都已平静下来,老者心神顿时明敞许多,神清气爽言道:“再过数月,便是阁内一年一期的选拔赛了,不知今年的年轻弟子中可有出类拔萃之材?”
“近来,新进弟子中倒是有些个资质不错的,但一时间想寻到如雪儿般的,怕是有些难度。”做为新人进阁训练,指导的教习,月冷水微微笑着说道;笑声中,隐隐透出一股得意;因为整个剑阁都知道,那个如'天中仙子,不染尘埃'的莫染雪是她月冷水的关门弟子,最关键的是她才十五岁,无论剑法,名声都已与年长八岁的掌门亲传弟子秦无双相提并论;这当然是值得骄傲的事。
身旁,听到此话的胡不亏,漠然轻哼一声,并未言语;不置可否,莫染雪当是剑阁最出色的年轻一辈,可惜偏生自己收的那几个徒弟,除了一个柳秋白之外,没一个可以摆上台面的。
自身也算是惊材绝艳之辈,可惜论到传承,自还是没有月冷水那般命好;当下只作未闻。
倒是身为掌门的老者,并未介意女子眼中颇具得意之色;只是笑着问道:“听说,最近一直在闭关,是为那半年后的'论剑‘做准备吗?”对于月师妹底下这名弟子,老者是十分满意的。
“是的,不然以她那心性,知道从小崇拜的小师叔难得下山,她一定会过来瞧瞧的。
“如此也好,既是要紧时候;待她出关之后,自有机会可以见到的。”
月冷水刚欲接话,忽然,远处一道惊虹,风驰电掣般几个纵越,逐渐消失在笼罩着灰色雾霾的两望峰里。
老者微微叹息,轻声说道:“卓师弟,想来还是不太愿意见人啊;回来了,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师兄。”说完,语气中似流露出些许遗憾和无奈。
“听说,卓师兄,此番去聂家是为了那把'烈焰'剑,此剑既可有天下最强之剑的称号,想必必然由他独特所在;或许是师兄怕此件会不小心伤到剑阁吧;就如当年最初的'杯雪'一样。”同样心有遗憾的月冷水,只能缓声安慰着老者;其实心中也已相信师兄只是不愿见人罢了。
刚才一直未曾说话的胡不亏,讪笑着说道:“天下有什么剑还能伤他,他若愿意,在他手中之剑,和那孩童玩具又有何异?何必给自己一个强行自欺欺人的理由。”
老者听完,半晌不语,只是脸上露出的无尽落寞却愈发加深;片刻后,径直转身缓缓离去。
一旁的月冷水看着师兄远远离去,萧索的背影;回头对着一脸木然的胡不亏振声说道:“你还真是真君子,掌门师兄都被你给气走了。”说着,不待对方反应,转身拂袖离去。
留下一脸茫然,呆若木鸡的胡不亏;“难道真君子不好吗?偶尔还是伪小人才好!”
天地间弥漫着的雾色渐渐收拢,远处缓缓升起一轮金色的光,照耀着整片大地,同时也照射在剑阁的每一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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