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烈火焚燃的火海中,交织着银白色光圈的那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只见满脸污垢的聂峰正手持一把锋利细长的银灰长剑木然伫立当中,这是烈焰第一次以这种形态突兀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与宽如肩背的剑鞘不同的是此刻的烈焰剑体仿佛就像一个身形纤瘦的窈窕淑女,让人感到有种盈盈一握的舒适感。
所有人都被场前这一幕所震撼,一时间他们不由莫名感慨;在他们眼中此时的少年聂峰没有了初时那份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冷然气质,却更像是一个行走在生死之间的侩子手,除了依旧冷若寒霜的表情,还带着几分充满血腥的冷酷。
当手持烈焰的聂峰像一尊弑人的神魔般呈现在许惊弦眼中之时,他骤然发现年纪尚小自己的少年骨子中似乎烙印着一丝刻骨铭心的倔强,那种倔强痴剑道于泰山,轻生死于鸿毛。
在场之人无论是柳秋白,二黄,以及两位道门人还有月冷水皆是第一次看到这把传闻中举世无双的烈焰初现峥嵘。
就像许惊弦倾力而出的第二剑,让人赞叹之余却又充满着无限可能和期望。
那些带着火红剑气的剑花并未因骤然而至的这抹银白剑光所惊退,反而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积聚合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朝着聂峰缓缓逼近。
火光炙热,剑气弑人,但聂峰的眼中却不曾有丝毫的痛楚,因为这一刻烈焰已在他手,已在他心中。
当烈焰破鞘之时,所有的一切苦难和折磨仿佛都已无谓,仿佛血融于水,心有灵犀;一剑在手可破天地!
天边忽明忽暗,前一时分血色的夕阳染红了寂寞的秋霜,下一秒却又似泛起了鱼肚白;半红半白,层层交织。
同样此时手持那抹银白的聂峰也如那红白相隔的天空挥洒出一片玄妙的阴阳图。
这幅图源自许惊弦的焚天一剑,更来自聂峰心诚至合的一剑。
带着所有人翘首已盼的期待,聂峰已不再思考,轰然劈出一剑。
这一剑没有剑招,只有剑意,漫漫无边却又仿佛秉持天地之意,随心所欲的一剑。
这一剑曾在两忘峰那个不知名的清晨被一个卓姓大叔称呼为“现今最好的一剑”。
这一剑是在烈焰被封印后最接近“人行剑行,心动意动”的一剑。
现在这一剑正如“清风拂山岗”般将那绵绵之意吹向那熊熊烈火。
这是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这是以柔克刚的手法,这是熄灭这漫天火红剑光最好的方法。
没人敢轻视这看似绵柔的一剑,因为这一剑如今已将那片火光渐渐驱散。
面无表情的许惊弦看着逐渐翻涌而来的白色银光,他知道聂峰的这一剑其实是“针尖对麦芒”,他不由来的忽然撤去第二剑的漫天剑意,人随影动迅速飘落到另一个方向。
随着聂峰的那抹银白施然砸向远边的天际,发出一声惊人的巨响后,天边那抹火红的血色也随之消失无影。
场间火红的光圈消失了,银白色的光也不见了;风已停,浪已过,此刻只剩下一脸血污的聂峰和黯然失神的许惊弦。
“这一剑叫什么?”一直沉默寡言的许惊弦忽然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几乎脱口而出回答的聂峰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剑应该叫什么。
“它应该有个属于它自己的名字,因为它值得让我记在心里。”在许惊弦的心中这一剑已让他动容,他会记住所有让他或许会铭刻一生的剑客之剑。
“空冥!”这是沉默片刻之后聂峰对于这一剑得出的评论。
随着这几句不冷不热的对谈,场间顿时陷入一片沉闷,两人皆不再言语。
忽然戛然而止的比试让围观弟子纷觉一片茫然,这场比试难道将以这看似不分胜负的局面而告终?
搭台之上的两位老者已从先前一幕所带来的震撼中挣脱出来,下一秒不约而至向着身旁的月冷水对望过去,从月冷水的眼神中他们已然看出这次比试还没有结束,因为月冷水的眼中除了冷若冰霜的眼眸,还有一丝忧心忡忡的忧虑。
同样有此顾虑的还有眉间紧蹙的柳秋白,他惊叹于烈焰出鞘后聂峰随心而至的这一剑,先前对于聂峰的那丝忌惮此刻正莫名被放大;只是同样惊才绝艳的许惊弦绝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放弃,反而更应该会激起他无限的斗志。
曾经他见过如痴如狂,不顾一切的天才少年疯癫起来的可怕,或许下一时间...
这是这些天以来最特殊的一场比试,也是耽搁时间最久的一场比试。
他们不想赢?就这样不分胜负结束?他们当然不会,对于同样有着强烈自尊心,同样渴望胜利,同样痴于剑道的他们而言,或许不分胜负即是失败。
彷徨十分的许惊弦忽然嗤笑一声:“好一个空冥!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最后一剑让这一切变成真的空想。”
最后一剑?焚天之后还有一剑?这又会是怎样可怕的一剑?
聂峰不曾去想,因为他已没时间,许惊弦的最后一剑在他语音刚落之际已轰然而至。
场间围观弟子已纷然急速后撤,因为他们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地震的波动,那种震幅已波及方圆十里;天边红光再现,血染的夕阳仿佛比之前更为浓烈,骤然几道连接天地的惊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地面,砸起硝烟滚滚的烟尘。
一道振聋发聩的轰鸣,一幕让人悚然的画面,一幅骇人发瘆的场景。
震动还在持续,一脸震撼的柳秋白正举目远望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已在第一时间撤出了那片距离最近的观战区,因为他已感受到许惊弦的这最后一剑已然威胁到他,那一刻他已明白这个天才少年真正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已然势不可挡。
场间除了内心震撼,心情最佳的当属两位道门人,他们终于看到了自己门下这位天资近妖的少年真正踏入强者的一步。
只是那原本就忧心忡忡的月冷水此刻显得更加忧愁,内心之中她不断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许惊弦的这一剑绝不能要了聂峰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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