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心跳声一声接连一声，吓到了床上两个拘谨到僵硬的年轻人。

两个人都在抑制着呼吸，手按在胸口，生怕对方听到这剧烈的心跳声，等到一阵慌乱之后，两人才恍然发现，这个心跳声并不是单一的。

彼此都是心跳如雷。

有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陈佑怡先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随后，像是打破了某种禁锢，秦子恒也跟着低笑。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好笑的事情，却让他们觉得从未有过的欢愉。

“我能过去一点吗？”

陈佑怡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应，看到身边的阴影动了一下，熟悉的气息靠近了一点。她本能地抗拒，却在下一刻停止了后退。

有什么好逃避，这个人是她喜欢了许久的人，还将是她一生的伴侣。情侣之间，亲密一些不是在正常不过了吗？

只是陈佑怡想得不够全面，她以为的亲密，和实际上发生的亲密，并不是同一个程度的阶段。

还停留在手牵手都要脸红的陈佑怡，直到早上醒过来时，还没想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对，她记得发生的事情，只是没预料到会是那样迅速地展开。

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陈佑怡只觉得浑身不适，一动不想动。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秦子恒早就不在了。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一条缝，消失的正主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屋子里。

“你醒了？”秦子恒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轻声道：“正好想来叫醒你，吃点东西再睡。”饿久了对肠胃不好。

陈佑怡的视线从清粥小菜逐渐移到秦子恒脸上，只见他神色淡淡，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不由来的，陈佑怡就有点生气，虽然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股气是从哪里来的。

秦子恒却像根木头似的，一点也没发现眼前人的不对劲，见她呆着不动，又重复了一遍。目光触及到时，居然有点脸红。

那一丝绯红来得快，去的也快，几乎还没等陈佑怡看清楚，就消失不见了，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然后，她听到秦子恒清了清嗓子，上前两步，把被子拉起来，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当心着凉。”

秦子恒在外面呆得久了，身上些微有些寒气，他也怕冻着陈佑怡，很快就退开了。不过这么一打岔，陈佑怡心里那点气倒是被磨灭了。

算了，本来就知道他是这么个脾气，跟他过意不去，岂不是给自己找气受？何况，昨晚的事情她记得清楚，最初的惊讶过去，她也是半推半就，算是半个元凶，也怪不到别人身上去。

陈佑怡想了一小会，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确实也有点饿，只是坚持要起床，之后才端起碗吃了起来。

“现在几时了？”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粥，觉得有点不大对，怎么饿成这个样子，像是三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秦子恒一直在旁静默地看着她吃东西，这时便回答道：“辰时三刻。不打紧，大年初一本就是休息的，大家都懒散些无妨。”

他是这么说，但是陈佑怡知道，就算是大年初一，穆秀莲也只是比平时稍晚一点而已，不会真的贪睡到中午。

糟了，不会被人发现昨晚……陈佑怡脸上一红，她不是怕人知道，就是单纯地有些害羞。尤其是穆秀莲，在长辈面前，总是会格外的拘束一些。

秦子恒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低声道：“你再多睡会，我跟娘说过了，你昨晚喝多了，还在醉酒当众。”

就是醒了，还能拿宿醉头疼等接口搪塞，一点也不会引起怀疑。

“是这样，好，好的。”陈佑怡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不多，说的时候就不大利索。她看了秦子恒一眼，说道：“真是没看出来，你背地里还挺能的。”

说瞎话一套一套的，胆子大起来也出人意料，真是‘惊喜’不断。

秦子恒也不知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总之，他默默无语，只是等着陈佑怡吃完，又把碗筷收拾好，放进托盘中，拿出去了。

陈佑怡活动了一下身体，不适地感觉还很清晰，但也还没到不能动弹。为了不在穆秀莲面前露出端倪，她咬咬牙，还是推开门出去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穆秀莲看到她来，忙站了起来，上前打量了她一番，拉着她在旁边坐下了：“子恒说你昨晚喝多了，不舒服就去躺着，今天又没什么事，你躺一天都行。”

她似乎心情很好，难得地容光焕发，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气。

陈佑怡心里一紧，总觉得穆秀莲的眼神有点怪，像是看透了她一样。只是再仔细看，又觉得是自己心虚，疑神疑鬼。再说这事，就是有再多的疑惑，她也问不出口。

于是，她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说了几句吉利话，把视线移到秦淮身上。

秦淮正坐在窗下，挨着穆秀莲，手里捧着一本书。

“大年初一就看书，你是想考状元吗？”陈佑怡揉了揉秦淮的脑袋，看着小家伙想躲又忍住的别扭表情，心情好了起来。

穆秀莲笑道：“小淮最乖，看我闲着无聊，就念书上的故事给我听，讲得可好。”

“是吗？”陈佑怡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递到秦淮面前：“乖小孩有大红包，快收好，这是压岁钱。”

秦淮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嘴里还之乎者也地掉了书袋，说了一大串大吉大利的好话，逗得两个女人开怀大笑。

“小小年纪就这么能说会道，以后吵架一定不会输了。”陈佑怡哈哈大笑，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像大人，哪有大人的新年愿望是自家小孩吵架不会输的。

穆秀莲责怪两句秦淮，也不推辞一下，就收下了红包。又说了几句陈佑怡，没点大人样。不过说归说，她的脸上始终是带着笑的，所以也没人当真往心里去。

秦子恒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其乐融融的画面，扫了一圈，表情有点微妙。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十分欢快的陈佑怡身上。

要是她知道昨晚被偷听了墙角，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