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郎太太,您生病了么?”
“不,是达伦,我的孩子,他...唉。”
勒郎太太脸色愁苦,欲言又止。
达伦,是勒郎太太的儿子,刚从会计学院毕业,如今在勒郎先生任职的银行实习。
希罗见过一次,挺开朗的一个年轻人。
眼见勒郎太太不方便说,希罗就不准备多问。
他一向不太喜欢关注别人私事,更何况在这个世界,好奇是一种危险。
“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天出差没赶回来。”
说着,希罗将装在信封里的租金,直接掏现金不体面,递过去。
“索托尔先生,您客气了,工作要紧,看来您这趟出差很顺利,脸色比我上次见到更健康了。
唉,看到您如此有活力,想到我的达伦,唉。”
像很多中年妇女一样,勒郎太太也很絮叨。
今天确实奇怪,提到儿子,还没像往常一样夸一夸,话头就嘎然而止。
也不像之前,热情邀请希罗去看花,客厅喝咖啡。
看来,那位开朗年轻人确实出问题了。
也许是惹上了麻烦,或者是赌博,得重病。
“好吧,今天抱歉,无法招待您了,索托尔先生。”
“没事,勒郎太太,我刚回来,也要回去收拾屋子的。”
客气完,勒郎太太苦着脸,就要接过租金信封。
突然,屋里传来巨大动静,尖叫声,重物砸地声,很混乱。
“啊,我的儿子!”
勒郎太太怪叫一声,慌忙转身奔向房子。
看着那完全不似中年肥胖妇女的敏捷动作,希罗无奈的抖抖递空的信封。
他感觉到了一股不好的气息。
“对不起,勒郎先生,太太,我能力有限......”
一个西装衬衣,挂着听诊器的男人,慌里慌张的拎着药箱,逃也似的跑出来。
嘭!
直接将希罗撞了个满怀。
“抱歉,先生。”
医生打扮的男人,毫无风度的胡乱道了歉,慌不择路。
匆匆一瞥间,希罗见到此人眼神涣散,瞳孔不住的紧缩,就像看到了最恐怖的事情。
身后的房屋客厅,传来惊惶恐惧的尖叫,哭喊。
希罗叹了口气。
将信奉揣怀里,冲进勒郎家的花园。
直奔墙角阴凉处,一片枝条带有倒刺的柳叶状植物。
操起院子里的花锄,利落的砍去倒刺枝条,挖出一团胡须状的根茎。
然后泥土也不抹,抓着就往客厅奔去。
客厅一片狼藉。
角落里,勒郎太太缩在一个秃顶中年怀里,瑟瑟发抖,大声哭嚎。
秃顶中年就是勒郎先生,一手护住妻子,一手吃力的挥舞着把没开刃的骑士剑,满脸惊惧的怒斥。
两人对面,一个喘着粗气的膨胀背影,张牙舞爪,浑身散发着一股臭鱼腥味。
一个花瓶恰好滚到希罗脚下,只见他拎起来砸过去。
哐哧!
花瓶在膨胀身影背上碎裂,身影猛地扭头。
无数章鱼一样的丑陋触手,刺破脸皮冒出来,甩动着腥臭粘液!
“艹,果然是感染者!”
普通人经历了难以理解的,恐怖的神秘事件后,灵性会被污染。
轻者陷入噩梦,被折磨到精神崩溃,严重者发生异化,沦落成怪物。
比如那个胡乱摆祭祀法阵的臭鼠帮头目,以及眼前的小勒郎先生。
他们都处在异化边缘!
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异化,希罗才会插手处理。
再严重点,乃至完全异化成怪物,以他初出茅庐的信徒级祭司,肯定有多远躲多远。
“嗷吼”
触手脸冲着希罗咆哮,死鱼的腥味滚滚袭来,熏得希罗想吐。
浑身血肉一团团蠕动,导致身体如同橡皮泥般肆意膨胀,恐怖邪异。
但也因此不协调,调转目标扑向希罗的动作,像是丧尸般迟缓。
在勒郎家做客过几次,对一楼构造也算熟悉。
希罗果断冲进厨房,在橱柜里翻出白盐罐,又打开灶火,将一把菜刀在火上炙烤。
“呼呼”
沉重的脚步,伴随腥臭吐息,扭动触手已经抵达厨房入口。
希罗立即大吼:
“勒郎先生,请听从我的安排,白盐,将储藏的白盐找出来,迅速。”
客厅沉寂了片刻,立即传来奔跑声。
多亏勒郎太太的炫耀,希罗知道勒郎先生曾经上过战场,立过军功,如今又是银行经理。
短暂的见面交谈,希罗也看出其处事果断,很有魄力。
所以,此时才会相信他。
“嗷吼”
膨胀的躯体挤满狭窄的厨房空间,周围尽是腥臭,触手占据全部视野。
希罗退无可退!
一张大嘴自密麻触手间咧出来,口腔布满黑漆漆的绒毛。
呼呼。
腥臭的口气裹着唾液,喷在希罗脸上,他忍着呕吐,全神贯注。
近了!
章鱼触手距离希罗不到十公分了。
灶火上的菜刀已经烤的通红。
唰。
炙热的刀光划过狭窄空间,大块触手冒着滋滋火泡掉落。
“嗷”
肆虐的痛苦哀嚎。
希罗抓起一把白盐,让祭祀火种的能量传到手心,随即上前,一把按在触手断裂口。
噼里啪啦的,裂口处好似鞭炮爆响。
“吼”
痛苦的嚎叫中夹杂畏惧。
无数的触手疯狂扑向希罗,膨胀的身躯却在往后躲。
唰。
炙热的菜刀斩断扑来触手,随即希罗再次撒盐。
嘭。
因为不协调,膨胀怪异的身躯轰然向后跌倒。
一个秃顶脑袋露了出来,怀里抱着个两个罐子。
正是勒郎先生。
“撒盐!往伤口上撒!”
希罗大声提醒,随即跨到膨胀身躯上,按住粗大的脖子,手起刀落,斩断所有触手。
勒郎先生迟疑了下,又看看儿子的恐怖模样,一咬牙,掀掉罐盖直接倾倒。
哗啦啦,盐粒如雪下。
滋滋滋,断口冒起沸腾粘液。
控制住触手的再生,希罗扔掉菜刀,掏出花园里拔出的植物根茎,忍着恶心,掰开黑毛口腔,用力塞进去。
咕噜,胡须般的根茎被吞下去。
希罗松了口气,掌心带着祭祀火种的火气,在满脸触手伤口上大力涂抹白盐。
手掌拂过之处,留下一串串爆响。
“呕”
身下的膨胀身躯,开始有呕吐迹象。
希罗立即起身,拉着勒郎先生飞推。
“噗”
粘稠的呕吐物喷泉般,喷洒一地。
蠕动虫子,腐烂血块,指甲片,花绿的粘液,以及大团大团的黑色绒毛。
像是无数腐烂鱼块堆积的腥臭味,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继续撒盐!”
希罗一指呕吐物,向勒郎先生示意,随即扭头冲向大门,趴在门边大吐特吐。
“呕,消完毒,就赶紧把小小勒郎先生,呕,拉出来,呕,别让他憋死了。”
听着希罗断断续续的嘱咐,勒郎先生看看厨房,脸都绿了。
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咬咬牙蒙上口鼻,以战场敢死队的决心冲了上去。
最终,在爱儿心切的勒郎太太帮助下,将满身污秽的儿子,拖了出来。
膨胀扭曲的身躯,随着不断的呕吐,渐渐缩了回去。
脸上到处是恐怖疤痕,但触手好歹不再生长。
好好的一个年轻人,也没了人样,脱水的像是干尸。
并且依旧昏迷,嘴里不停的无意识呢喃,偶尔抽搐。
哒。
小花园里,勒郎先生递给希罗一根烟,又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谢谢,索托尔先生,您的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
希罗接过烟,没有点:
“客气,但实话说,我也只能暂时压制,并未解决问题。”
烟气缭绕,看不清勒郎先生的表情,只有颤抖的声音:
“传闻中的事,真的存在?”
希罗暗叹。
他终于明白,小勒郎先生为何恶化成现在模样了。
恐怕在其噩梦,癫狂的初期,勒郎家只认为是得病,只找了医生,却不愿往神秘事件上想。
也许是不相信,也许是害怕,但总之耽误了情况,导致恶化。
“勒郎先生,你知道火神教吧?”
“知道,从南厄洲传来的一个教会,宣扬远古的火神传说。”
厄洲大陆有个远古神话。
说是几千年前,人类还生活在茹毛饮血的黑暗时代。
一个名叫“艾拓思”的天神,将火焰从天上带下来交给人类,才让远古先民开始文明进化。
后来,艾拓思因为背叛天神,被杀死。
尸体被扔到人类的聚集地,燃起不灭的火海。
为了逃离火海,远古先民在英雄的带领下,向北迁移,最终在白金山下,重新繁衍。
白金山真实存在,位于神圣蒙斯洛王国境内,上面有个英灵殿。
据说是为了祭奠大迁移中,守护人类而死去的英雄先民。
原本一切都是神话传说。
却随着神秘力量的觉醒与扩散,传说成了现实!
一个名为火神教的教会,自南厄洲的大沙漠中诞生。
雄霸整个南厄洲的国度的同时,开始向北传教。
南西维亚自治总督区,位于中厄洲南端的,濒临南厄洲,十年前就已出现火神教身影。
麦兰,作为南西维亚自治区的首府,自然有火神教的神庙。
也许是官方的阻挠,火神教一直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传教,只是被动接受信徒。
所以,很多人还是把火神教,仅仅当作一个南方来的普通教会看待。
但希罗知道火神教的强大!
由于神秘力量起源于魔大陆,所以几十年来诞生的所有教会,自然同样源于魔大陆。
整个厄洲大陆,仅有两个本土诞生的超凡教会。
一个就是火神教。
另一个,是以白金山顶的英灵殿,为神庙的白金山会!
希罗所属的秘蛇会,就是一个来自魔大陆的超凡组织。
无论是火神教,还是白金山会,都是强大的地头蛇,镇压一个秘蛇会,不会费多大力气。
所以秘蛇会,才会不追求希罗的任务失败。
扯远了。
“去火神教吧,他们一定会全力根治达伦的。”
希罗本着善意,对勒郎先生建议道。
这对勒郎一家都好。
见识到如此惊悚场景,不能驱除心理阴影,勒郎夫妇早晚也会出事。
为什么不推荐秘蛇会?
希罗自己都不知道秘蛇会教堂在哪。
“火神教......”
勒郎先生吞吐烟气,低着头喃喃自语,有怀疑,有惧怕,更多是忐忑。
叮铃铃。
门铃突然响了。
希罗抬头看去,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大门口。
身形又高又壮,从院墙上边能看到半截帽檐,更醒目的是,那一身墨绿色的制服。
警察!
而且是名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