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盾,进步,刺剑,转步,回盾,旋步,举盾...
...调整呼吸...再来...”
洪亮而有节奏的教导声,在露天训练场上回荡。
希罗左手擎盾,右手挥剑,前进后退,左右挪移,全神贯注的练习。
此时他全身笼罩在严实的盔甲里,只有面甲的眼睛部位,有一条弧形长缝。
上身套胸甲,臂铠,护膊,心脏挂护镜,下身是鳞片战裙,腿甲,战靴。
颈部,腋下,裆部有垂下的鳞片坎肩和裙摆,严实合缝。
这一身,即使不算圆盾与短剑的重量,也有二三十公斤重。
重量,对于希罗这样的超凡体质,倒无妨,还在承当范围内。
对他真正的折磨是,甲内的汗味,铁锈,回响的喘息等,在超凡感知下,被放大了数倍。
充斥在密闭的盔甲内,三百六十度环绕希罗。
“呼吸节奏,保持,冷静,动作稳住!”
山雷的提醒透过头盔铁片传入耳中,变得沉闷。
“好,停!”
希罗摘下头盔,立马开始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山雷接过希罗的剑与盾,看他只有额头一层细密汗珠,递上毛巾后,惊叹不止:
“真是惊人的天赋,惊人的体质啊!”
容不得山雷不赞叹。
常人两三个月才初步掌握的动作,希罗一个下午就有模有样。
虽然,全甲搏斗因为有盔甲防护,动作并不复杂,甚至称得上简单粗暴,重点只是步伐。
但难点却又更难,主要是三点:
沉重盔甲的适应,盾与剑的协调,以及呼吸的节奏。
普通人一套上盔甲,顶多能支持半小时,甚至十来分钟就脱水。
再有,封闭的空间,狭窄的视线,很容易扰乱心态,无法协调好动作。
说是两三个月,已经是情况最好的了,更多的人,这个时间内,能适应了盔甲就不错。
“虽然你还可以继续,但最好休整下肌肉。”
山雷看向希罗的眼神,洋溢着浓郁的欣赏之情,语气充满关怀。
“行,我听从教练安排。”
希罗露出个大大憨厚笑容。
代馆长的好感度提升!
没想到全甲搏斗的教练,竟然是长明馆的代馆长,希罗暗呼幸运。
突然,山雷的眼神发生变化,虽然一闪而过,就恢复了常态。
希罗还是注意到了。
这个目光不在希罗身上,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
长明的住所!
“时候不早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克莱恩,过来,你们一起去药浴室吧。”
安排完两名学员,山雷立即快步离开训练场。
克莱恩,就是希罗来之前,和山雷对战的那位。
山雷教导希罗时,他在训练场另一头,独自对着木人练习。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红发厄洲人,仅仅训练半年多,就已熟练动作要领。
他同样被山雷夸赞有天赋,现在不仅和山雷有来有回的过招,偶尔还兼职教练。
当然,和身负火种力量的希罗,依旧没法比。
所以这位前辈,非常热情的过来招呼希罗,表达倾佩,主动帮着卸甲。
希罗友好的回应。
然后隐秘的转换身位,让克莱恩挡在前方,悄然打量长明的住所方向。
“果然是红龙。”
远处,一身扎眼西装的红龙,被山雷拦下,双方在激烈争执。
可惜距离太远,偶尔有只言片语传来,听不到具体说什么。
只见到高壮的红龙一脸不耐,身为长明馆代馆长的山雷,姿态却放的很低。
突然,红龙似乎发怒了,推攘山雷,并用手羞辱似的指指点点,愤愤叫骂。
山雷依旧拉住红龙,低声劝导。
可惜红龙不领情,一顿爆发后,撞开山雷愤然离去。
这边,希罗瞳孔猛地放大,心脏砰砰直跳。
因为红龙爆发怒吼时,隐约传来了“翡翠”二字!
一激动,脱卸盔甲的动作难免迟钝,立即被克莱恩觉察。
“你发什么愣?”
克莱恩很快发现希罗的目光,回头一看,随口道:
“哦,红龙啊,你认识?”
希罗不留痕迹的低头继续脱盔甲,装作只是单纯好奇:
“白头鹰温斯特的最得力大将,谁人不知,他怎么出现在这?”
克莱恩把希罗的胸甲挂回木架,不屑的回道:
“他和山雷,花萤三个人,都是长明馆主的养子。
可惜此人贪恋权势,薄情寡恩,让长明馆上下非常失望。”
长明的养子?
这完全出乎希罗意料,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惊讶表情。
“惊讶吧?其实我也是前日才知道的。”
克莱恩忽然来了兴趣,偷摸向希罗讲述八卦。
原来很早时候,红龙因为好勇斗狠结识温斯特。
后来贪恋财权,直接加入黑帮,做了打手。
恨其不争的长明,就将这位养子逐出家门。
几年来,红龙也从不踏入长明馆,甚至连东洲街都不去。
直到前几日,红龙不知为何突然返回,惹得长明馆主勃然大怒,进而旧疾复发。
然而红龙依旧不停息,每日都去长明的院子里闹。
“那真是个无耻之人,可惜山雷教练念及兄弟之情,几次被牵涉受罚。”
最后,克莱恩很为山雷抱不平。
希罗注意到了关键的时间点——“前几日”。
克莱恩只是学员,不是长明馆的人,说不出具体的哪一天。
但希罗本能觉得,这个“前几日”,极可能是他刺杀白头鹰温斯特之后。
“温斯特,红龙,长明馆,翡翠石碑......秘蛇会!”
希罗隐约摸出了条线,可惜并不清晰,还很乱。
一小时后,希罗和克莱恩在长明馆前分别,各自登上马车。
回程的不是敞篷马车,有车厢和软座垫,就是车费更贵,九十二格令。
一天下来的马车费将近两金勒,让希罗肉疼。
“威尔区,连恩街78号,谢谢。”
吩咐车夫,希罗钻入车厢,懒洋洋的靠在窗边。
长明馆的药浴名不虚传,泡了半个小时,浑身疲倦一扫而空。
不过也仅仅是驱逐疲倦的程度,对肌肉的劳损毫无帮助。
所以这药浴称不上珍宝,让希罗的期待落空了。
临近傍晚,路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好在车厢内还算安静。
希罗思索起他刚想到的一点:
温斯特被刺杀的缘由。
原本他以为秘蛇会,是接到了他人的委托,去对付白头鹰温斯特。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有刺杀行动。
那到底是怎样的利益,能让秘蛇会和白金山会,这样的超凡势力,围着一个世俗黑帮头目转悠?
其中的长明馆,翡翠石碑,又是什么角色?
希罗很头疼:
实话说,他有自知之明。
对于这样牵涉甚广的东西,身为小小的信徒级祭司,他不敢有兴趣。
他只想苟着,通过服用魔药猥琐发育,有本事再浪。
可是,他已是个马前卒,身不由己。
“秘蛇会!”
希罗低声念叨,一切根源在此。
“如何才能脱离这个破组织?”
想了想,希罗觉得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另外的魔药来源,二是弄清秘蛇会在麦兰的暗网。
魔药的话,大不了希罗直接离开厄洲,前往遥远的魔大陆。
麻烦的第二点。
火种的变异内核,让希罗已经脱离秘蛇之毒的控制,他担心的是,秘蛇会的其他暗地监视。
胡思乱想间,时间飞逝。
马车停了,车夫敲门:
“先生,连恩街78号到了。”
刚推开车门,一个绿色身影猛地撞入眼帘。
“请问,是希罗·索托尔先生吗?”
希罗看着熟悉的制服,叹了口气,随即打起精神:
“是我。”
脸上还有痘的年轻警察,立即欣喜叫道:
“索托尔先生,您总算回来了,快跟我走,麦恩斯警司,路易斯警长都在等您。”
说着,语气一转:
“您的管家始终不说您去哪了,让我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我说几句气话,还把我赶了出来。”
老戈恩确实不知道希罗去了长明馆。
没搭理年轻警察的抱怨,希罗指指身后车厢:
“别废话了,上来吧,我们直接出发。”
年轻人精神一震,连忙催促车夫:
“去码头区的苏腊街,速度快点。”
戴着鸭舌帽的矮胖车夫,大声抗议:
“先生们,请先把前段车费付了。”
希罗立马努努嘴,指向车头。
年轻警察无语,只能老实的垫付车资。
“又是妓女分尸?”
“索托尔先生,我只知道是苏腊街旁边河道上,一条货船有问题。
因为麦恩斯警司不让靠近,只嘱咐我一定请您过去。”
希罗赶到时,天色已晚。
只余下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麦恩斯和那位爱穿风衣的路易斯警长,蹲在河边,眉头紧皱,脚下一堆的烟头。
“我去了旧城区,刚回来。”
将年轻警察丢给车夫商讨车费,希罗快步走上前,抢先解释。
随即利落的询问:
“什么情况?”
路易斯警长看了眼麦恩斯,没有表现出不满,主动介绍情况。
午后,巡警发现一艘没有标识的货船,飘在苏腊街旁边的河道里。
因为之前的紫罗兰花园事件,路易斯吩咐下属,发现不明案情,不得冒失探查,必须上报。
很快路易斯得到报告赶来,发现不对劲后,又通知麦恩斯。
长毛狗丽莎一靠近货船,立即叫唤示警。
......
希罗听罢,走到河边,看着静静浮在水上的货船。
“船上流淌过大量鲜血,现在已经干涸,飘在水面的血也被稀释。”
麦恩斯和希罗并肩而站,指指水面,又问道:
“你有什么感觉?”
夕阳为货船披上一层金黄纱衣,水面留下个模糊的刺眼倒影。
光辉中,隐隐有血色闪烁。
“把船拉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