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桑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揉了揉,又拍拍脑袋清醒了些,想到什么,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将桌上的那一叠纸拿起,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没被人动过。
还好,她长舒了一口气,这东西要是被人看见,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正巧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四个丫鬟中最是稳重的青子在门外嗓音轻柔道:“公主,奴婢来伺候您起床。”
魏桑瑶将一叠纸藏至床下的盒子里,又拿了锁仔细锁好,才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叫青子进来。
青子带着两个宫女进来了,魏桑瑶仔仔细细地洗漱完后,又换了一身新衣裳,坐到梳妆台前,青子拿了一支步摇,打算往魏桑瑶的发髻上插。
“免了免了。”魏桑瑶自小便不喜欢这般那般的发饰首饰,一般能省便省,青子一向最懂她的心意,今天却破天荒给她梳了一个飞仙髻,还给她弄了这么些花里胡哨的首饰。
青子执着步摇的手却没放下,却是低眉道:“公主,五日后便是小年了,皇上要设宴宴请文武百官,您是魏国公主,还是早些习惯这些繁复的首饰吧。”
“就是啊!”樱子从外面匆匆地走进来,瞧着魏桑瑶的模样,神色间满是骄傲:“您是魏国最好看的女子,可不就得好好打扮吗?”
青子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公主,尚衣局的陈嬷嬷来了,等着给您量身段呢。”樱子高兴地说道:“公主如今是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好看……”
魏桑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拒绝道:“不去,我要补个觉。”
“必须去。”一道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
淑妃从门外由一个宫女搀着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绛色的裙子,神色有些无奈又有些严厉,在看见魏桑瑶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时,更是蹙紧眉头。
淑妃行至魏桑瑶面前,抬手挥退了屋里的丫鬟宫女,颇有些生气的看着魏桑瑶。
“瑶儿,你真是越发的胡闹了。”
魏桑瑶马上变成一副委屈的模样,泪眼汪汪的看着淑妃:“母妃,瑶儿知错了。”
“哼,”淑妃轻哼一声,倒也没再说昨日的事情,而是话锋一转:“五日后的小年宴,切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
“娘……”魏桑瑶撒娇道。
淑妃立马转过头,从前魏桑瑶只要不叫她母妃改叫娘,就准没什么好事,以往都能由着她,可现在她快要及笄,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这次小年宴不同以往,一方面,你父皇想替你物色未来驸马的人选,另一方面……”淑妃瞥了她一眼,神色莫名:“焱王殿下,也该真正的融入京城皇家了。”
魏恒!
魏桑瑶一惊,昨晚看过的内容一下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倒是快忘记魏恒了,此次的小年宴,还会有人借此机会给魏恒使绊子,让魏恒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让明德帝对他失望,若是明德帝对他失了心,那他在京城里的地位,就更加的举步维艰。
是以,魏桑瑶即使百般不愿,也还是应了下来。
临近中午,尚衣局的陈嬷嬷终于来了,陈嬷嬷年纪不大,却生的刻薄古板,但在瞧见魏桑瑶的那一刻,面色还是颇有些后怕。
原因无他,只因魏桑瑶在她十三岁那年,讨厌尚衣局做的那些繁复沉重的宫装,偷偷溜进去,一把火烧了尚衣局好多正在做的宫装,其中就有长安和长平的。
那一次也是明德帝第一次对魏桑瑶发火,不过到底魏桑瑶年幼,尚衣局虽起了火,却也没什么大的损失,是以明德帝只是禁了她三个月的足。
可怜了陈嬷嬷,因为长安和长乐不敢将火撒在魏桑瑶身上,便只好拿她出气,让陈嬷嬷很是小心翼翼了一段时期。
时隔两年,陈嬷嬷再一次瞧见魏桑瑶那张祸水一般的脸,只觉得比索命的黑白无常还吓人。
不过这次魏桑瑶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乖乖的配合了陈嬷嬷量了身段,又心不在焉的同陈嬷嬷说了一些喜欢的颜色样式花样,便神色恹恹的回了房间,连午饭都没有吃。
五日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一大早,魏桑瑶便被四个大丫鬟从被窝里叫出来,迷迷糊糊的被伺候着洗漱更衣,直到坐在梳妆台前,还是一副未睡醒的模样。
青子沾了粉便想往魏桑瑶了脸上抹,魏桑瑶一个激灵,眼疾手快地挡住青子,讨好地笑道:“青子,这个便算了罢。”
魏桑瑶不喜欢这些涂涂抹抹的东西,总觉得抹在脸上以后脸便不像是自己的了。
青子瞧了瞧魏桑瑶的神情,又和凉子几人对视几眼,最终放弃了给魏桑瑶上妆的想法。魏桑瑶皮肤白皙细腻,即使不上妆,也十分好看。
青子在身后替魏桑瑶梳头,凉子在前面细细地替她描眉。
“樱子,小年宴不是设在晚上吗?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樱子站在一旁,听魏桑瑶点到自己,摇了摇头,道:“今年不同往年,皇上将栖凤宫后面连着的冰河开了,说是要在河面举办蹴鞠比赛。”
冰河?魏桑瑶凝神。
她是知道冰河的,因为一到冬天河面便会结一层厚厚的冰,便因此得名。
冰河上的冰有多厚呢?曾有人试图去凿过,但是凿了一天,也没有凿出一个窟窿。
冰河原是前皇后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后来前皇后去了,明德帝怕触景伤情,便下旨除非他允许,不然谁也不许踏进冰河。
十八年过去了,这是冰河第一次开放。
也难怪连四个丫鬟也都各个面色小兴奋。更何况还有难得的蹴鞠比赛,若是以往,魏桑瑶早就乐不思蜀了,可知道魏恒命运的她,只想仰天长啸。
魏恒的作死之旅,便是从这冰河蹴鞠比赛开始的。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尽办法保全她,至少让明德帝保持对这个儿子身上唯一的一点愧疚。
魏桑瑶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