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过后,淑妃一改往日对魏桑瑶纵容的态度,日日将魏桑瑶关在房里写字绣花,并加派了更多的嬷嬷宫女守着她,让她平日里很难与凉子几人接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小半月后,一日清晨,魏桑瑶用完早饭后,照例在房里练字,她练着练着,不耐烦地将手中的毛笔一丢,小心翼翼的将魏恒的命格天书拿出来。厚厚一叠的天书里,已经夹杂了十张白纸了,魏桑瑶将白纸抽出,颇为不解。
从魏恒回京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她除了偶尔帮他骂几句魏坚,在及笄礼上与他度过了那次的陷害以外,她并未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主要是她同魏恒在一起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涉及他命运的事,怎么白纸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白纸之前的内容,却发现那些变成白纸的天书以前写的什么内容,她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或许这便是天机吧。
魏桑瑶沮丧地将白纸垫在下巴下,双眼无神地叹气。
再这么关下去,她还怎么去改魏恒的命格。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魏桑瑶赶紧将天书藏在书桌下面。起身走出外间,只见从外面走来一个嬷嬷带两个宫女,手里捧着一个漆木雕花的暗红色盒子。
嬷嬷将盒子放在外间的案几上,瞧见魏桑瑶站在那里看她,她连忙换上一副笑眯眯地表情,迎上去殷勤道:“公主,奴婢奉淑妃娘娘之命给您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魏桑瑶眉毛一挑,一双眼移向案几上的盒子,抬了抬下巴问:“就是这个玩意?”
若是寻常,她早就好奇的上前去打开查看一番,可经历了这小半月的魔鬼式的禁闭,早就将她对所有淑妃送的东西都在心里默默地排斥了。是以魏桑瑶只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一点要去打开看看的意思都没有。
嬷嬷却不觉尴尬,她在魏桑瑶问完话以后便捧着盒子站到魏桑瑶面前了,她将盒子在魏桑瑶面前缓缓打开,魏桑瑶瞥了一眼,盒子里是一叠纸。
又是一叠纸?魏桑瑶小脸登时垮了下来,仅存的一点好奇心彻底熄灭了。她慢悠悠地拖着步子走到案几边,在小凳子上坐下,无力的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拿起一块桌上的糕点,颇有些食不知味。
嬷嬷仍是一脸兴奋,跟在魏桑瑶身后,见她坐下,又将盒子里的那叠纸拿出来摆在桌上。
魏桑瑶有气无力的瞥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将她口中正在吃着的糕点喷出来。
她惊恐的伸手去拿出那叠纸最上面的那一张,看着纸上面画着的清秀男子,眼神下移,将画像下面的几行小字念了出来:“沈如棋,年方十八。沈将军嫡子,才学上乘,品貌皆佳。善棋术,为人谦逊温和……”
她不耐烦地将纸往旁边一扔,又拿起一张,仍是一张画像加一段小字:“找之洲,年方二十,才貌上乘,善骑射之术,无母,无侍妾……”
她将手中的纸张拍在案几上,问道:“这都是什么?”
嬷嬷见魏桑瑶反应这么大,以为她是害羞,便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解释:“这是淑妃娘娘选的京城未娶亲少年郎的画像与介绍,淑妃娘娘同皇上去讨的,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集的这般全。淑妃娘娘想着给公主找个好驸马,便差奴婢拿来与公主瞧瞧,看看公主您有没有看得上的。”
魏桑瑶颇有些心情复杂。
她的两个姐姐,长平和长安皆是在去年就订了亲的。魏国民风颇为开放,这般拿着男子画像让女方来选的事,她的两个姐姐也经历过,她当时还觉得极为有趣,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天。
她看着案几上厚厚的一叠画像,十分无奈的叹口气,这么厚一叠,母妃恐怕将整个魏国未娶亲的家中走仕途的少年都给弄过来了吧。
魏桑瑶突然想起魏恒。魏恒肯定没在这一叠画像里面,但是依魏恒的性子,若是知晓母妃给自己选驸马的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她当着嬷嬷的面,将画像收好,然后锁在盒子里,假装害羞的低下头去小声道:“辛苦母妃了,等我有空的时候再仔细瞧吧。”
嬷嬷见此,以为是魏桑瑶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便心领神会,领着一众宫女又默默地退下,临走前还不忘打趣魏桑瑶:“公主可要瞧仔细些。”
魏桑瑶低下头不理她,嬷嬷以为她害羞的很,笑着关上门,打算去同淑妃报告。
而魏桑瑶在她甫一走出去,便恢复了那幅不耐烦的样子,她将盒子扔在案几上,开始思索起来如何逃过被赐婚这件事。
这一思索便又是半月过去了。
过完年后,天气渐渐转暖,京城里许多爱美的闺阁小姐都脱下了厚厚的冬装,换上了稍为轻薄一些地春装。
春季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赏花宴,各种游园会。魏桑瑶一不会作诗,二不会弹琴,这些大大小小的宴会自然与她无缘,不是没人邀请她,但是对她来说去参加这些勾心斗角的宴会还不如在房里练字。
但是有一个宴会她是逃不掉的。
长平公主魏卿云成亲了。
嫁的是那平南侯世子。
魏桑瑶对这个平南侯世子听说过一些,他在京都也算是个出名的人物,当然同魏坚不一样的是,京都老百姓论起他,嘴上都会忍不住夸奖一两句。
原因无他,这个平南侯世子,太善良了。
魏桑瑶同长平公主平日里就不大对付,一个是德妃的女儿,一个是淑妃的女儿,一个自诩温婉端庄,一个嚣张跋扈声名远扬,自然互相看不大顺眼,可如今长平嫁人,倒叫她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婚宴开始前第二个晚上,魏恒又到她房里来过。现在的魏桑瑶已经对魏恒自由出入飞寻宫就跟在他家里一样随便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她平日里没有夜晚锁窗的习惯,是以在瞧见魏恒熟门熟路的翻窗进来时,她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分给他。
魏恒瞧见魏桑瑶坐在床边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魏桑瑶摇摇头,叹气:“长平公主要嫁人了。”
“她嫁人干你何事?”魏恒挑眉。
“你不懂,”魏桑瑶白了他一眼:“如今长安公主也订婚了,再下一个就是我了。”
魏恒眉头一皱:“不行。”
魏桑瑶撇嘴:“你说了可不算,如今我母妃都给我把京城里未娶亲的世家子弟的画像都弄来了,整**着我挑顺眼的。”
魏恒:“……”
沉默的气氛围绕着两人,半晌,魏恒问她:“你想嫁人吗?”
“不想。”魏桑瑶摇摇头,看向他,心说我的任务都还未完成,哪有心思嫁人。
魏恒又问:“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他们?”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魏桑瑶了,她低下头仔细地想了想,自己似乎并不排斥嫁人,反倒隐隐有些期待自己这次下凡历劫能在人间体味七情六欲,可是一想到要她嫁给一个可能从未谋面过的男子,还得忍受他的三妻四妾,便浑身难受。于是她衡量了一下,老实道:“不想嫁给他们。”
“那我呢?”魏恒紧接着问她。
魏桑瑶惊了。
这厮居然还想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