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领着手下的小太监进门的时候,便瞧见魏桑瑶坐在软塌上,一脸愁容的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檀信。
“参见九公主!”一众奴才赶紧跪下行礼。
魏桑瑶抬着下巴嗯了一声,看向冯公公问道:“你来干什么?”
“是皇上派奴才过来给王姑娘送点药材。”冯公公赶紧点头哈腰的应道。
魏桑瑶见状,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这个冯德华素来就爱踩低捧高,势力的很,魏桑瑶打心底里瞧不起他这种行为。从前还好,但现在见过他对魏卿云和萧湛事情的处理之后,就总是不大看得惯他。
“药材?”魏桑瑶挑眉:“什么药材?这王小姐不过是受了寒,父皇难道还给她松了人参不成?”说着,魏桑瑶便站起身来,走到冯公公身后的小太监面前,伸出手掀起了小太监面前托盘上盖着的布。
冯公公知道魏桑瑶对自己有偏见,但也不敢得罪她,只好任她所为。
魏桑瑶瞧见托盘里不过是一些驱寒的药材,嘴角嘲讽的扯了扯,父皇可真是贴心的紧。她放下布,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放在那吧。”说完,便抬脚往外走,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去对冯公公道:“放下就赶紧走吧,别打扰她休息。”
她倒不是真的为檀信着想,只是想着他们一走,又没人伺候檀信,要是她发了个烧,病情加重,也不会有人管她。虽然知道檀信不会轻易的死掉,但是让她受点罪也是不错的。
让魏桑瑶下手去杀死她,老实说魏桑瑶做不到,因为说起来她与檀信也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到足以去杀人。可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若是檀信不死,那么死的就是她了。
魏桑瑶站在门口,一双手慢慢收紧,她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储秀宫。
魏桑瑶走后没多久,檀信便悠悠转醒。她先是怔怔的看着窗幔几秒,然后似如梦初醒般想到自己此刻睡在储秀宫她的房间里,轻轻地咳了一声,伸出白嫩的手,慢慢的抚上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她破了瑶池的结界逃下凡本就几乎将法术耗尽,又为了化人形费了不少功夫,还真的怕再生个病一不小心一命呜呼。思及此,她不禁对魏桑瑶又恨上几分。总有一天,她要让她所受的苦十倍百倍的奉还。
“王小姐,你醒了?”一声尖利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檀信有片刻的慌神,她急忙坐起身,撇过头看去,就看见冯公公坐在桌子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檀信咬了咬唇,颇有些不大情愿的下了塌行了个礼,道:“冯公公来了。”
冯公公十分满意她这种行为,等她行完一个礼以后,才上前扶起她,将她扶到软塌上坐着,体贴道:“王小姐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便是,杂家哪当得起这个礼呢。”
檀信低垂着头,看起来一副十分怯懦的模样,却在低头时脸上浮起一抹怨毒。
“不知冯公公过来有何事?”檀信似是极为虚弱,苍白着脸色,小声问道。
冯公公见状,心里也不禁感叹一声祸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道:“皇上听说王小姐落水了,专程命杂家给小姐送来了驱寒的药。”
檀信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然后便红了脸,感激道:“真是太感谢皇上了!”一时间,小女儿的情态显露无疑。
冯公公见状,忽然开口问道:“王小姐觉得皇上如何呢?”
“皇上自是真龙天子,极好的。”说完,似是意识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公公恕罪,我、我不是故意妄自评价皇上的。”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冯公公脸上浮起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王小姐不必害怕,想来皇上也是极为喜欢小姐你的。”
檀信咬唇,疑惑的看向冯公公,道:“公公的意思是?”
“杂家便明人不说暗话了。”冯公公忽然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道:“杂家可以给你机会,也能让你得到皇上的宠爱,但你,必须得为杂家做事。”
檀信闻言,连忙慌乱的抬起头,一眼直直地看进了冯公公的眼里,见他神色正经不似开玩笑,似是块哭了,哑着嗓子道:“我,我……”
“小姐可是不喜欢皇上?”
“不,我没有,我只是……”
冯公公给她一个眼神,道:“杂家知道小姐在想什么,不过杂家既然能将事情放心交给王小姐,那自然也是考虑了小姐能做到的范围。”
“王小姐可以得到荣华富贵,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而杂家不过是索取一些小姐力所能及的报酬,这笔买卖,还不够划算吗?”他一字一句嗓音颇为诱惑道。
“王小姐不必急着回答杂家,”冯公公道:“王小姐大可仔细权衡利弊,杂家相信王小姐是个聪明人。杂家还有些事,先回去了。”说完,他站起身,慢慢的往外走。但走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状似无意间提醒道:“不过杂家素来没什么耐心,还有啊,若是王小姐一个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杂家相信皇上最终信任的人还是杂家。不过小姐你嘛……”他摇摇头,脸上浮起惯常用的笑容:“杂家相信王小姐。”
说完,便转过头走出了门。
直到冯公公走了许久,檀信的脸上依然维持着方才的楚楚可怜。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她之前一直想从魏霖下手,然后去杀掉魏桑瑶,只要魏桑瑶的肉体凡胎一死,不能顺利渡劫,重新修炼成仙必然要费一番功夫,到那时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恢复法力。但她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来看,通过魏霖达成目的太难了,她需要依附更强大的力量。
而明德帝,显然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檀信思来想去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只要魏桑瑶能死,付出一些代价又如何,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魏桑瑶,接近了她,实在不愿意就此失败。
而这厢飞寻宫,魏桑瑶甫一进殿门,便瞧见魏霖急匆匆的往外赶,甚至连头发都还是湿的。
魏桑瑶见状,面上闪过恼怒之色,拦住魏霖,冷声道:“哥哥想去哪?”
“自是去瞧瞧信儿如何了。”魏霖理所当然道。
“不必去了,”魏桑瑶压住心中的怒火,道:“我刚从那里回来,太医说她不过是受了凉而已。”
魏霖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又皱着眉头,思索道:“我记得母妃那里好像有好些驱寒的药材,我去向母妃讨一些。”
“也不必去了,”魏桑瑶又道:“父皇方才已经命冯公公送了驱寒的药材,这时候想来药都已经煎好了。”
魏霖的身躯再一次一顿,半晌,他似是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魏桑瑶,问道:“你说谁?谁给她送了药?”
“父皇。”魏桑瑶一字一句道。
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魏霖活了十八年,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但他到底是男子,从小便耳濡目染了许多,又因年少有为,京城里暗地喜欢他的姑娘甚多,明着表明心意的也有,甚至爬床的丫鬟也不在少数,可他都忍住了。
可以这般说,檀信是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子,也是他第一个想娶回来厮守终生的女子。他也知道檀信的长相太过红颜祸水注定不凡,是以他想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他。
思及此,魏霖皱着眉问道:“妹妹,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魏桑瑶冷笑:“还能是什么意思?檀信姑娘倾城之姿,很难有男子不为此动心吧?”
“不。”魏霖摇头,不信道:“父皇都已经允了我同她的婚事,怎么可能……”
他喃喃道,下一秒眼神坚定的看向魏桑瑶:“妹妹休要再胡说了!”
“哥,”魏桑瑶眼神一凌,“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你自从认识了那个檀信以后,不若从前那般同我亲近也便罢了,现在居然连我说的话都不信了?你想想看,我何曾骗过你?”
魏霖闻言,沉默了。
“罢了,哥,你这几日便好好想想吧,先不要去见檀信姑娘。”魏桑瑶见他不说话,眼中划过一丝失望,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