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桑瑶坐在回京的马车上,她的身边淑妃正闭着眼睡的正熟。她拨开帘子,看见魏霖穿着软甲坐在马上,身子挺得笔直。
“哥哥。”她出声喊道。魏霖闻言立马转过头,瞧见她面色上的担忧,问道:“怎么了?马上要到京城了,你先睡一会吧。”
魏桑瑶摇摇头,道:“睡不着,京城发生的事太突然了,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魏霖闻言,抬头望了望天,叹了口气:“魏远造反一事是迟早的,现在他突然召我们回京,定然没有好事,魏恒他们……”说到这里,他不在说下去,悄悄地瞥了魏桑瑶一眼。
魏桑瑶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几日前传来的魏恒等人被斩首示众的事。听闻那一日,京城的整个街道都被鲜血染红,魏坚等人对魏远破口大骂,唯有魏恒被押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人群里高坐于马上的沈卫堂。
魏桑瑶以为魏恒死了。
但她手上的缘机绳又清清楚楚的告诉她,魏恒没有死。
那魏恒去哪里了呢?在他被软禁前那一段时间,他为何特意跑到幽州来见她,对她说那一番话,他那几日到底在忙些什么呢?许多疑团搅扰在她的心上,叫她这几日夜不能寐,然后便传来了圣旨叫他们回宫。
“哥,不管回京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跟母妃的。”魏桑瑶郑重其事的承诺道,心想哪怕是去找阎王爷求情,也定要保下魏霖和淑妃。
魏霖闻言,爽朗一笑,道:“傻丫头,哥哥哪需要你来保护呢,你只要护好自己哥哥便安心了。”
魏桑瑶静静地注视着他,心头涌出一丝温情。
马车在一日后,终于驶进了魏京城,却在城门外被侍卫拦住。两个带刀侍卫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拦住魏霖等人,面色不善道;“哎,马车里的,下来,先盘查盘查!”
魏霖见状眉头一皱,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那侍卫嗤笑一声,道:“我管你是谁,就连皇子都被斩首示众,你还能有翻了天的身份不成?”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魏桑瑶那张明媚的脸蛋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只见她黛眉微蹙,粉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清冷道:“怎么?本公主不过离京一年,你们这些奴才就敢狗眼看人低了?”
方才还猖狂的侍卫此刻立刻吓得浑身一抖,便哆哆嗦嗦的跪下了。
魏霖他们敢惹,可这个魏桑瑶,他们不敢惹。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新皇帝对这个九公主魏桑瑶是十分宠爱,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登基的第一步就是杀掉所有皇子巩固地位,可偏偏对这个远在幽州的九公主不闻不问,连带着她的亲哥哥也放过了。这皇位刚巩固呢,就急忙派人去将她接了回来,甚至还在皇宫内大办接风宴。
新皇对这个妹妹的宠爱,丝毫不亚于当初明德帝对妖妃的宠爱。
魏桑瑶见两个侍卫吓得浑身发抖,面上不禁浮现一丝疑惑,她往日在京城虽霸道了些,却没有人害怕她至此,现在她不过是微微表现出不悦,面前的人就脸色惨白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处死似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打算继续纠缠,放下帘子淡淡道:“走吧,回宫。”
于是他们的马车便一路缓慢的行走在魏国京城的街道上。
这一路走来,魏桑瑶都拨开了小窗上的帘子往外瞧,越瞧她心里就越奇怪。往日的魏京城热闹无比,走在大街上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老人小孩时有出来逛街的,虽不及皇宫华丽,却也繁荣昌盛。
可现在的京城街道呢,虽也有小贩在买卖东西,但却远不及往日热闹,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比之往日少了一半有余,时有几个人走在街上,但大都是行色匆匆,看起来一副颇为破败凄凉的感觉。
马车行进了皇宫,所有的宫女太监一听是九公主魏桑瑶的马车,全都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于是魏桑瑶行过的地方,但凡有活人的,都是跪了一地的,叫她心内郁闷。索性淑妃向来没什么好奇心,她跟魏霖也懒得去纠结,三人就这样回到了飞寻宫。
然后便有太监来传话,说是皇帝已经在上清宫等着她和魏霖了。
魏桑瑶不疑有他,也不敢有疑,她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已经让她在心里明确到,魏远这个皇帝,恐怕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她对那个来传话的太监道:“你先回去告诉皇上,我同哥哥换了衣裳就过来。”
太监匆匆忙忙地走了,魏桑瑶也和魏霖匆匆忙忙的换了宫装。
甫一踏进上清宫,魏桑瑶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她以往没少来上清宫,对上清宫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宫殿要肃穆一点的地方,其余的倒还真没什么感觉。可现在的上清宫不一样了,整个宫殿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魏远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手指关节轻轻地扣着扶手,而他的下面站着几个大臣,魏桑瑶抬眼看过去,发现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这些大臣都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魏桑瑶和魏霖行至龙椅下方,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参见皇上!”
魏远从他们两人进来起,目光就一直放在他们身上,准确来说是她的身上,却一直不开口说话,此刻见她行了礼,才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瑶瑶来了,赐座。”
便有两个太监领着魏桑瑶和魏远落了座。
“这一年里,在幽州城过得可还习惯?”魏远轻声询问,丝毫没有提明德帝,就好像他做这个皇帝已经颇久了一样,十分娴熟自然。
魏桑瑶一愣,道:“还行吧,幽州虽不及京城繁华,但民风也极不错的。”
魏远一笑:“难怪,朕瞧着瑶瑶都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他说着,仔细的看了看魏桑瑶,那眼神看的她极为不舒服,她皱了皱眉,便听见魏远道:“朕瞧着瑶瑶似乎是圆润了些,不过还是这般好看。”
语气里的宠溺听得魏桑瑶心下一跳。
果然,下一秒,他便轻声开口道:“朕接你回来,是有一件事想告知你。”
魏桑瑶眉头一皱,道:“何事皇上只管吩咐就是了。”
魏远闻言,笑了笑,这一笑直让她内心发毛,她直觉他接下来说的话不会让她愉快,紧接着便听见魏远道:“朕想将你纳入后宫。”
语气淡然的好像将她纳入后宫是一件多么自然多么水到渠成的事一般。
大殿里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所有的大臣都愕然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神色不明的魏远,陷入了一阵死寂。
魏霖突然“咚”地一声跪下:“皇上,万万不可啊!瑶瑶可是您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这一声将其余呆愣着的大臣拉回了现实,也都紧跟着跪下,沉声道:“请皇上三思!”
魏远轻轻地敲打着龙椅扶手,眼风扫了一眼殿下跪着的人,最后落在魏霖身上,意味不明道:“朕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只是在通知你们。”
魏桑瑶也跟着跪在了魏远面前,道:“二哥!”这一声二哥,是想提醒他们的关系。
魏远勾唇,漫不经心道:“兄妹又如何,朕想要的便没有什么得不到的。”说着,他眼风扫了一眼怒极的魏霖,淡淡道:“来人,将四殿下请进地牢,朕什么时候完婚,什么时候将他放出来。”他的话语坚定,话音刚落,便有四个侍卫架着满脸怒色,对魏远破口大骂的魏霖下去了。
他这分明是想用魏霖来逼魏桑瑶就范!
魏桑瑶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怒气,道:“二哥这般大逆不道,也不怕遭天谴。”
魏远温温柔柔的笑着:“天谴报应若是要来,早便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说完,他挥了挥手,打发了那群跪在地上抖着身子的大臣,警告道:“朕的决定你们不要妄想改变了,还是好好想办法如何保全自己吧。朕既然今日要你们听到了这件事,那朕就有法子叫你们传不出去。”
此刻,他温声细语的嗓音就是催命的符咒,他嘴角边淡淡的笑就恍若索命的鬼爪。所有大臣闻言,顿时面如土色,跪在那里浑身发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大可以守着所谓的正义,来瞧瞧究竟是朕活得久,还是你们?”他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淡淡道:“滚。”
一众大臣便连滚带爬的退出了上清宫。
顿时,整个大殿只剩下了魏桑瑶和魏远。
魏桑瑶道:“二哥打算把我哥关到什么时候?”
“朕方才说了,你什么时候同朕完婚,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我们是兄妹!”
“那又如何?魏恒可以,朕就不行吗?”他说着,似是想到什么,遗憾道:“莫非瑶瑶还在想着魏恒?呵,他早就被斩首示众了,尸体在京城城门底下曝晒了七天七夜,若是你不信,朕可以带你去瞧瞧。”
魏桑瑶闻言,气的浑身发抖。
她当然不相信死的人是魏恒,否则她就该因为完不成任务而被送到焱王府了,但她听见魏远这般淡然的说出这般狠毒的话,还是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
“魏远,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她咬牙切齿道。
魏远无所谓一笑:“是吗,那朕便瞧着。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得嫁给朕呢,瑶瑶。”他近乎情人间的低语,看着她眼神温柔道:“你不想嫁给朕也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朕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皇上这话是何意?”上清宫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魏桑瑶眯着眼看过去,便瞧见沈如歌一袭金光闪闪的凤袍,站在门口眼神怨毒的同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