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总算是登基了,魏国改名为南楚国,而魏恒,也真正以楚国太子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而檀信一事,也终是告了一段落,她被斩首示众,按照以往的规矩,尸体在城门口曝晒了七天七夜。魏桑瑶却不大高兴的起来,因为她知道,檀信的肉身是“死”了,可是不知道哪一天她还会卷土重来。那时候,她还是要费尽心思的对付她。
魏桑瑶向来得过且过,对于要发生的事都是等到发生的时候才担心。是以她颇为乐天派的想到,或许魏恒百年过后,檀信都不一定能恢复元气呢。
但还有一件事让她颇为烦恼。
那便是魏恒要迎她为后了。
魏桑瑶活了十八年,前前后后参加过很多宴会,明德帝给她举办的及笄礼也够场面气派。但头一遭做皇后,还是顶着“兄妹不伦恋”的帽子的皇后,叫她委实压力大。
封后大典定在三月后,原因倒是很简单。
只因魏恒登基那一日,气派无比,不光大赦天下,整个南楚国的百姓拥戴他,就连真正的楚国,现如今改命北楚国的皇帝都亲自前来恭贺。北楚国的皇帝已经颇老了,人也看着无甚精神的样子,魏桑瑶知道,北楚国的皇帝这些年来过得很是不舒坦。
但到底是亲生的父皇,魏恒便是再怎么怨他,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迎了,但北楚国的皇帝来便来了,竟然还将很难见上一面的元婵大师带来了。据说当年就是元婵大师给魏恒批命,言他凶煞不可言,是以才会被明德帝放养房州城的。
虽然去房州城的的确确锻炼了他不少,但若说心中无怨恨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是以魏恒便显得颇为冷淡了。
索性北楚国的皇帝觉得有愧与他,也没有对他过高要求。
但元婵大师瞧见魏桑瑶的时候,却是面色微微一变,他上下打量了魏桑瑶,半晌后摇头叹气道:“此女,命有一劫。”
魏恒闻言,面上划过一丝不悦,明显低气压的看向元婵大师问道:“大师有话直说。”竟是丝毫不给面子。
元婵大师也不气恼,继续观察着魏桑瑶的面相,半晌,道:“三个月。若是三个月之内无甚大碍,便可渡过此劫。”
“大师什么意思?”魏桑瑶对这种喜欢神神道道的人向来没好感,她皱着眉问道:“难道大师只算出了劫难,却没有算出解法吗?”
元婵大师却闭目道:“天机不可泄露。”
魏桑瑶几乎气笑,什么天机,她便是从天上下来的人,所谓的天机不过是这些神棍蒙混过关的一种方法罢了。
不过她又一想到檀信还未除矣,一切都为尘埃落定,不能定论太早,于是便什么也未说。
但魏恒却记住了,这三个月里,他除了上朝之外,其余时间皆是时时陪伴在她左右,就连批阅奏折也要把她拘在身边。她时常就是坐在魏恒的书房里,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看奏折,起初还能颇为感兴趣的同他一起看,但到了后来,便是脑袋一点,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
但每每醒来的时候便是在他书房内间的床榻上,一开始她还颇为不好意思,但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不仅如此,就连睡觉,他也非得同她一起睡。
一开始魏桑瑶当然是极力拒绝,但拗不过魏恒的坚持。他面色十分镇定,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别无二心,弄得魏桑瑶只好答应。魏恒陪在她身边睡倒还不说,还里里外外的加派了数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每晚睡觉之前将寝宫方圆十里都要盘查一遍,连个苍蝇都不放过,让她很是心力交瘁。
第一晚,她紧紧地贴着墙壁睡,生怕一个不小心挨到魏恒,但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魏恒还是睡在他自己的位置上,身姿舒展双手平放,睡的极为规矩,她却像个八爪鱼似得扒在他的身上,叫她羞愧不已,很是反思了一段时间。
第二晚,她心内警告了自己数十遍,甚至还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生怕自己再乱翻,将魏恒扒住,但第二日早上起来,仍是一样的命运。
第三个晚上,她便坚决等魏恒睡着了才睡,但奈何扛不住身体的诚实反应,很快便入睡了。于是第二日她醒过来,又将人家魏恒抱的死死的。
魏桑瑶:“……”我很绝望。
于是她就在每晚纠结着自己的睡相,夜夜提醒自己不要再跑去抱着魏恒,这三个月里,很是没有睡好觉。时常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皇宫里面晃荡。于是,皇宫便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南楚国新皇帝魏恒同准皇后魏桑瑶感情颇为深厚,夜夜笙歌,皇后力不从心,每天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虽然如此,他们的皇上仍是难以满足,每晚都和准皇后这样那样难以描写……
魏桑瑶心里不断的怒吼呐喊着,总算快要熬过这三个月了。
魏桑瑶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她的面前是一面铜镜,她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面容,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
虽然里面的女子的的确确是她。
明日是她嫁给魏恒的日子,也是三月之期结束的日子,只要今晚一过,那么元婵大师所说的三月劫难便迎刃而解,魏恒也能不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魏桑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的门便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因为是待嫁,是以今夜魏恒没有陪她,但仍然派了许多护卫在明里暗里的保护着她,别说是外人了,就连凉子等人,也是不准靠近她的,魏桑瑶倒是颇为放心。
她通过镜子往后看去,原本微微提起的心也放下。
原来是淑妃来了。
她在人间做了淑妃十八年的女儿,她明日便要出嫁了,嫁的是整个南楚国身份最尊贵的男人,身为她的母妃,淑妃理应在最后一晚来看看她,同她说些体己话。
淑妃笑的依旧那么温柔,她眼波如水的看着铜镜里魏桑瑶美的不可方物的面容,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叹气道:“转眼间,我的瑶儿都变成大姑娘了,明日便要嫁人了。”
魏桑瑶闻言,面容也是一动,她站起来转过身去,伸手握住淑妃的手,头一次轻声细语道:“母妃,我还得感谢您呢,若不是您从小宠着我,我怎能过得这般潇洒自在。”
淑妃叹了口气,眼角似是有泪光,她看着魏桑瑶,颇为动容的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魏桑瑶的房门是开着的,她甫一被淑妃搂进怀里,便透过开着的门瞧见了一袭明黄色龙袍的魏恒疾步向她这边走来,看见她同淑妃拥抱在一起,魏恒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似是张口大声的喊了一声什么,魏桑瑶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下腹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魏桑瑶的面色渐渐从淡然转变为不可置信。
面前温柔笑着的“淑妃”慢慢的推开她。
她便一个重心不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下腹的血流的又快又急,很快便将她身上穿着的白色中衣染红。
“檀……信……”魏桑瑶不可置信的虚弱道。
她不是疑问,而是确信,确信面前这个同淑妃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神态都一样的女人,便是檀信幻化而成。
淑妃脸上的笑渐渐地狰狞,她看向魏桑瑶,勾起了一个淑妃从未有过的笑容,颇为诡谲,她道:“魏桑瑶,你终究还是败在我的手里了呢。你杀我百遍千遍,都不如我这一刀子,叫你疼的厉害呢……”她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魏恒已经三两步上前,快速的出手,紧紧地卡住了她的喉咙。
檀信艰难的扭过头,便瞧见魏恒双目赤红,面容嗜血的看着她,眼神似是要将她碎尸万段。檀信面容一骇,突然觉得他的神色像极了一个人。但她还未想清楚到底像谁时,魏恒便提着她的身子大力一甩,将她狠狠地摔在梳妆台上。
金银玉器哗啦啦的洒了一地,魏恒看都不看一眼,他颤抖着双腿上前,哆哆嗦嗦的抱起魏桑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只是拿手紧紧地捂住她的伤口,嘶哑的大声喊道:“快!快!叫太医!”
魏桑瑶感觉浑身疼的厉害,越来越多的力气快速的流逝,她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过不了这三个月大劫。
她艰难的抬起右手,袖子里是她贴身放着的阎王给她的那把匕首。她张了张嘴,便觉得呼吸困难,她强忍着努力道:“杀、杀了、她……”
魏恒将她的右手轻轻地握在手里。
转过头双眼似是淬了毒般看向檀信,看的檀信心里一阵的颤抖。
太可怕了,檀信想到,她从未看过这般可怕的眼神和气场,就连当年的魔君亲临,她也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这般犹如炼狱一般的气场。
檀信忍不住的发抖。
魏恒从魏桑瑶的袖口里抽出那把看起来普通的刀。檀信在看见这把匕首时,眼神却狠狠的闪了闪。她认得这把匕首!
这是当初四大上神之一的瑶姬上神,专门为了斩杀魔物所铸造的殒魔铁所炼化的匕首,只需要一刀下去,任是再强大的魔物,也能顷刻间魂飞湮灭!
檀信哆哆嗦嗦的往后退。